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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医大师路志正教授简介
路志正(1920—),字子端,号行健,河北藁城人,首届国医大师,首都国医名师,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统医药项目代表性传承人,全国老中医药专家学术经验继承工作指导老师、师承博士后导师。曾兼任国家中医药管理局中医药工作专家咨询委员会委员、重大科技成果评审委员会委员、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典委员会顾问、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新药评审顾问、国家中药品种保护委员会顾问等职,现兼任中华中医药学会风湿病分会终身名誉主任委员、中国医疗保健国际交流促进会中医分会名誉主任委员、太湖世界文化论坛岐黄国医外国政要体验中心主席,连任全国政协第六、第七、第八届委员,参政议政,建言献策,从“八老上书”以及后来的“五老上书”,殚精竭虑推动中医药事业的继承与发展,奠定了他成为中医智囊及在全国的影响力及号召力。
幼承家学,1939年毕业于河北中医专科学校,1952年入卫生部工作,在卫生部的二十多年中,他下乡求证,发掘、推广了许多宝贵的中医经验;他没有门户之见,敬重名家,团结同道,对有一技之长的“民间医”,也是虚心学习,关爱有加。他最早认定中医对乙脑治疗的成果;代表中医界参加血吸虫病的防治;下放支边,在包钢救治铁水烧伤的工人。1973年重返临床,进入广安门医院,建学科,兴特色,创学会,做科研,抓急症,育英才;出国讲学,把岐黄妙术广布海内外,注重中医药学术研究与传承,为中医学术的发展和中医理论的提高作出了积极的贡献。
杏林耕耘70余载,精通内外妇儿,擅治杂病,疗效显著,屡起沉疴,熟稔经典,融会百家,崇尚脾胃学说,依据时代疾病谱改变,铸就“持中央,运四旁,怡情志,调升降,顾润燥,纳化常”之调理脾胃学术思想。独树一帜,从脾胃论治胸痹;与时俱进,发展湿病理论,发明燥痹,研发痹病系列中成药,临床沿用至今;杂合以治,强调心身同调、药食并用、针药兼施、内外合治。
虽值耄耋之年,仍躬耕临床、手不释卷、笃思敏求、笔耕不辍,注重临床经验的整理提高和理论著述。先后主编《实用中医风湿病学》《中医内科急症学》《实用中医心病学》《中国针灸学概要》《路志正医林集腋》《中医湿病证治学》等专著10余部,发表学术论文百余篇,所主持的中医科研工作多次获奖。曾获1994年中国中医研究院中医药科技进步奖三等奖,1995年国家中医药管理局中医药基础研究奖二等奖,1997年中国中医研究院中医药科技进步奖二等奖,1998年度国家中医药管理局中医药基础研究奖三等奖,2009年中华中医药学会终身成就奖,2013年中国中医学科学院唐氏中医药发展奖,2014年岐黄中医药基金会传承发展奖,2015年中国中医科学院广安门医院终身成就奖,2017年岐黄中医药传承发展奖等。
吾生于1920年,遥想当年,年少朦胧,秉父命承家学,入医校诵医经、修文史。年稍长智顿开,志岐黄意弥坚。1937年,日寇入侵,医校停办,随师临证、抄方又两年。1939年取得了医师资格,遂正式步入医林。白驹过隙,日月如梭,搏击医海越七十六载。简言之,我的行医生涯可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1939—1950年
初入杏林,时感力不从心。这就逼着我不得不白天出诊,晚上挑灯夜读,带着问题寻觅、判断每一诊治过程中的得失,以便及时调整。总的来说,这一时期仍是我夯实基础及养成学习习惯的一个重要阶段。说到经验,一是时间久远,二是当时的“脉案”已全部遗失,故在我的记忆中,能忆起的“教训”远比“经验”多,这一点在“路志正传略”中有所反映。如果没有这十几年在农村的锤炼,没有对《内经》《难经》《伤寒论》《金匮要略》《针灸甲乙经》及温病等典籍的深入学习和应用,在抢救包钢工人大面积烧伤的战斗中,就不可能那么从容地应对,更不会取得那么好的效果;同样,在2003年严重急性呼吸综合征(SARS)来袭时,也不可能通过电话对我的广东学生进行指导。因此我要说中医古典医籍和温疫学著作,是我们中医的宝贵财富,是战胜急性热病和重大疫情的重要法宝。我们应对其进行深入的学习、挖掘、整理、研究和提高,以便更好地造福世界人民。
第二阶段:1950—1973年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为了向名医大家学习,1951年我进入“北京中医进修学校”学习西医知识。1952年7月毕业后,承分到中央卫生部医政司医政处中医科工作。1954年7月中医司正式成立,遂调入中医司技术指导科,负责全国中医、中西医结合人员的进修培训,科研立项及其成果鉴定、临床经验推广工作。其间,作为专家组调查人员,分别于1954年,最早确认中医治疗流行性乙型脑炎的“石家庄经验”;1956年,参加血吸虫病的防治工作;1961—1962年,奉派到包钢职工医院支边,参加门诊、病房会诊、教学工作2年。另外,兼任卫生部保健医,每周在卫生部医务室出诊2个半天,以及担任《北京中医》(后改《中医杂志》)编辑校审等工作。
这一时期,由我主编或参与编写的医著2部;发表医学论文3篇。这些医著或论文,均与我当时的工作与流行时病密切相关。
《中医经验资料汇编》,由卫生部组织,为贯彻党的中医政策,将各地中西医密切合作治疗各种疾病的临床经验,进行总结编纂而成,不仅有利于提高中医治疗水平,对中医研究工作亦提供了丰富资料。全书分上、下两册,1956年由人民卫生出版社出版,后改内部发行。
《中国针灸学概要》,是1962年应国外友人、华侨学习针灸之需,由卫生部中医司征调北京、上海等地多名针灸专家、外文翻译人员,共同完成的指令性任务,1964年由人民卫生出版社出版。
论文《中医对血吸虫病症候的认识和治疗》,是1956年我作为专家组调查成员,经过调研后,提出“中医先治腹水,后用西药锑剂杀虫”的治疗方案,通过领导和基层防治人员广泛肯定并得以推广。
《中医对于伤风感冒的认识和治疗》,缘于1957年冬至1958年春流感全球范围流行。1957年12月27日《健康报》载:法国10—11月间约有1.4万人因患流行性感冒而死亡。据日本厚生省宣布,到14日为止,已有573名日本儿童因感染流行性感冒而死亡。由于本病的侵袭,全国104万以上儿童不能上学,有3 153所学校完全停课。鉴于流感对人体危害的严重性,不能不引起我们的重视而完成本文,旨在提高对本病的认识,加强对策和防范是本文的重点。
《中医对大面积灼伤的辨证论治》,是1960年我赴包头钢铁厂职工医院支边期间,运用中医温病与外科理论作指导,参与多例大面积烧伤中西医合作救治后撰写本文,病案救治过程详见《包钢医院日记》。
这一时期医著不多,但它开创了我人生中的几个第一次,为后来的发展储备了知识、平添了才干,因此意义重大。上述3篇论文,已收入《路志正医论集》,以馈读者。
在卫生部工作的20多年时间里,由于工作性质中医春季养生知识讲座的小结,使我能近距离接触各地的名医大家和有一技之长的民间中医,并能看到各地报送的技术资料,为我理论水平和实践能力的提高带来难得的机遇;而另一方面,大师们虚怀若谷、谦逊诚恳的为人作风,以及心静若水、不尚虚浮、严谨认真、不断进取的治学精神,对我有着潜移默化的影响。因此,这20年的医政生涯,是我人生练达、眼界大开,学以致用、兼收并蓄,学识品识不断积淀和提高的重要时期。
第三阶段:1973年至今
1973年11月,在我的一再要求下,得以回归本行,调入广安门医院成为一名普通医生,从此走上了专心治学、精研岐黄之路。
在广安门医院工作的40多年,恰值我国社会政治、经济和各项事业急剧变化,由乱转治、由治转向高速发展的最好时期。和各行各业一样,中医药事业发展的外部环境日益宽松,而业内学术研究氛围也越来越浓;更由于中国中医科学院及广安门医院各届领导的大力支持,我得以读经典,做临床,重急症,倡湿病,行特色,搞科研,组建中医风湿病与心病学分会;发论文,著医书,弘扬中医学术;重传承,收弟子,带硕士、博士、博士后研究生,培养中医人才;自命为“中医形象大使”,通过在国内外讲学交流、诊治疾病等一切时机,向广大群众、领导干部、外国友人推介中医,宣传中医药文化和“治未病”养生保健的理念。更是利用全国政协委员的身份,认真履行职责,积极参政议政,为中医药事业的生存和发展建言献策,做出了一些成绩。
此外,首开中医内科急症讲座班,出版《中医内科急症》专著。最早提出创办国家瘟疫研究所,以应对突发性传染病的发生,建议开办中医温热病(包括湿热病)医院,以传承其治疗瘟疫等经验和特色。随着党的中西医并重的方针确立,深刻认识到中医在妇科产科方面大有作为,具有求嗣、胎教、临产等特色和优势,于2014年两会期间提案建议成立中医产科医院、中医儿科医院,以更好培养新一代聪明伶俐、健康活泼的后继人才。
因此这40年,对我来说可谓是天道酬勤,厚积薄发,在学术上有所建树的黄金时期。
习近平主席说:“中医药学凝聚着深邃的哲学智慧和中华民族几千年的健康养生理念及其实践经验,是中国古代科学的瑰宝,也是打开中华文明宝库的钥匙。深入研究和科学总结中医药学对丰富世界医学事业、推进生命科学研究具有积极意义。”前些年,我一直忙于组织和领导交给的诸多工作,无暇顾及自己的学术思想和临床经验的总结,故每当好友、学生提及,亦常引为憾事。作为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传统医药(中医生命与疾病认知方法)项目代表性传承人之一,理应为中医药的传承工作再多作一些贡献。在学生和家人的鼓励与协助下,我和我的团队在百忙中倾注大量时间和精力,将我60年来医文手稿、各科医案等进行了整理,撰写《路志正医学丛书》系列。丛书包括医论、建言献策、经典讲稿、医案医话、医籍评介、学术思想研究、经验传承、风湿病、心病、脾胃病、妇儿科病等内容共10卷。吾已近期颐之年,然壮心未已,期待本丛书问世,为中医传承再尽绵薄之力。
中医心病学基础
中医心病学概述
中医学源远流长,至今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黄帝内经》初步奠定了中医学的理论基础,历代医家又在其基础上不断地发扬充实,使之成为独特的、具有东方哲学色彩的、理论与实践紧密结合的医学体系。中医在心病学的认识方面,有着丰富且独具特色的记载可以考证,古人为我们留下的大量宝贵财富,也是我们提出中医心病概念,建立中医心病学的坚实基石。
一中医心病学定义
中医心病学是中医学中专门研究心系病证的一门临床学科。它既古老又新兴。古老者应继承、光大;新兴者应规范、创新。言其古老,自《黄帝内经》始,历代医家对心病积累了雄厚的理论和丰富的经验,是中医药学优势和特色的充分展示;言其新兴,是历代均未将心病系统整理、科学规范,构成一门临床学科。
二中医心病学源流
中医心病学,是一个不断发展、不断完善的学科,其进步与成长离不开中医学理论体系的自身发展,同时也要汲取吸收同时代的自然科学、人文科学等的新知识、新成果,以开拓视野,壮大自身。
“心”字,首见于甲骨文,其原始意义为人和动物的心脏实体形象。早在春秋战国时期,诸子百家就从不同角度对其加以论述,于是心的内涵从实体到概念化被逐步扩展。心既是人体的重要组织器官,又是人的生命主宰、思维之官,主人的思想认识、感情欲望、道德意识等,内容十分丰富广泛。儒家孔子和孟子以仁义道德论心,荀子以主体思维论心,管子以智之舍论心,道家以虚无之道论心,法家以欲利观念论心,这些论述,均表明我国古代先哲对自身内心世界,在实践基础上的认识不断发展和深化。心在中国古代哲学范畴中作为标志思维的主体,不仅规范了中国哲学发展的基本方向,还渗透到中医学的理论体系中,成为其重要的组成部分。研究发现,甲骨文中“心疾”的记录,是现存有关心病的最早记载。至西周时期,医巫分离,周朝建立起较完备的医政制度,并有了疾医、疡医、食医、兽医的分工,其中疾医可称最早的内科医师。这一时期便是中医心病学的萌芽时期。
先秦至两汉,是中医学理论体系确立、巩固和发展的上升时期,随着社会经济文化的变革与发展,当时的医家,开始广泛注意总结临床理论经验,出现了《足臂十一脉灸经》《阴阳十一脉灸经》《脉法》《五十二病方》《治百病方》《扁鹊内经》等医学著作。马王堆汉墓出土的帛书,一般认为早于《黄帝内经》,其中也有心病的记载。如《足臂十一脉灸经》谓:“臂太阴脉,其病心痛,心烦而噫。”《阴阳十一脉灸经》谓:“臂钜阴脉,其所产病:胸痛,脘痛,心痛,四末痛,瘕,为五病。”而《黄帝内经》则被认为是古代医学成就的经典代表作,是一部划时代的医学巨著。它系统总结了秦汉以前的医学成就,全面阐述了中医学关于解剖、生理、病理、诊法、治疗、摄生、未病先防的预防思想,体现了人与自然合一的整体观和以阴阳五行学说为标志的唯物论和辩证思维,奠定了中医学的理论基础。特别是其建立的四时五脏阴阳体系,对后世影响深远,成为中医各科学术发展的源泉。
中医心病学的理念,是在《黄帝内经》的基础上逐步发展起来的。《黄帝内经》对“心病”的相关记载丰富而具体,散见于各篇中,如《素问·脏气法时论》谓“心病者,日中慧,夜半甚,平旦静”“心病者,胸中痛”。《素问·标本病传论》曰:“夫病传者,心病先心痛,一日而咳,三日胁支痛,五日闭塞不通,身痛体重……”《灵枢·厥病》云:“真心痛,手足清至节,心痛甚,旦发夕死,夕发旦死。”由此,可以看出古代医家对这些心病临床表现的描述相当详细而准确,并明确地阐述了疾病的预后。《黄帝内经》各篇中除了记载“心病”,还记载了“心风”“心热”“心痛”等许多心系病证的诊治。在对这些疾病的论述中,《黄帝内经》一方面广泛采用了按五脏分证的方法,如痹有心痹、脉痹,咳有心咳、小肠咳;另一方面,又注意到脏腑之间在发病上的相互影响,如心痛有真心痛、厥心痛之分,厥心痛又有肾心痛、脾心痛、肝心痛、肺心痛、胃心痛之不同,并有相应的针灸治疗取穴。《难经》则进一步解释厥心痛系“五脏气相干”所致,为后期中医心病学辨证论治体系的提出,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中医心病学辨证论治的提出,并应用于临床,首见于《伤寒杂病论》。张仲景在《伤寒论》和《金匮要略》中,对心病的辨证论治进行了系统的阐发,提出相关的治疗方药。《伤寒论》对多种心悸、心下悸,按病机不同分立治法,如对心阳受损所致心悸、烦躁、惊狂、奔豚,分别施以桂枝甘草汤、桂枝甘草龙骨牡蛎汤、桂枝去芍药加蜀漆牡蛎龙骨救逆汤、桂枝加桂汤;对水气上逆、凌犯心阳者用茯苓甘草汤、茯苓桂枝甘草大枣汤;对心阴阳两虚所致脉结代、心动悸者用炙甘草汤。“辨少阴病脉证并治”一篇,则专论邪犯足少阴肾和手少阴心的病证及其处理。《金匮要略》则是将各科杂病证治,分门别类加以阐述,其中“胸痹心痛短气病脉证治”和“惊悸吐衄下血胸满瘀血病脉证治”两篇,是以心病和血脉病为主进行论述的,尤其对胸痹症状和“阳微阴弦”的病因病机的描述,对后世影响极大。且《金匮要略》中所立的栝蒌薤白半夏汤、人参汤、橘枳姜汤等,开创了从脾胃论治心系疾病之先河,其学术光辉照耀后世。
魏晋至唐宋,是中医心病学飞速发展的阶段,随着医疗经验的积累和认识的逐步深入,中医心病学的诊治理论体系也获得了整体升华。晋代葛洪《肘后备急方》和王叔和《脉经》,作为经方派和医经派的延续,对一些心病的脉证和治疗均有论述。隋代巢元方《诸病源候论》载内科病证1 000余种,其中就包括“心痛候”等心病学相关内容。到了唐代,《千金方》和《外台秘要》作为集前人经验之大成,对心病在内的诸多疾病的病因病机也进行了探讨,提出了不少新的看法,并记载了大量的临床效方,保留了古人的宝贵经验。宋代官修医书《太平圣惠方》《圣济总录》中,心病学内容十分丰富。现今广泛用于临床的冠心苏合丸(现代中成药),就是脱胎于宋代《太平惠民和剂局方》的苏合香丸。
金元时期,名医辈出,典型的就是“金元四大家”开创了四个新的医学流派,促进了中医学术的百花齐放、百家争鸣。但对于中医心病学,从脏腑辨证的形成与发展来看,其虽经历了《黄帝内经》《金匮要略》《中藏经》《备急千金要方》和《小儿药证直诀》等学术发展阶段,但直到张元素对脏腑病机进行系统研究整理之后,才使其进一步趋于完善,提出了五脏六腑十一经辨证系统。张元素对每一脏腑,首列其性质、功能、部位等生理特征,次叙脉之病理变化,再论其虚、实、寒、热和诸种病变、转归和预后,最后论其治疗。此外,张氏还依据临床实际经验,制定《脏腑标本寒热虚实用药式》,把药物的使用直接和脏腑病机联系起来,对中医心病学脏腑辨证的应用起到了很大的促进作用。
明清时期,众多医家对《黄帝内经》等医学经典进行研究,然而出现某些医家强调某些脏腑在疾病发生中的重要性,如李东垣主“内伤脾胃,百病由生”,薛己主脾肾并重,而随着明代命门学说的兴起,肾的重要作用被特别突出,赵献可、张景岳就是其代表人物。相对而言,医家们对心为君主之官的阐发则较少。明清时期,《内科摘要》《医学纲目》《杂病证治准绳》《景岳全书·杂证谟》《张氏医通》等书,在全面继承既往的内科理论和临床经验的基础上,对各系疾病分门别类,分述概念、病因病机、辨证论治及方药等内容,博采百家之言,结合己验,加以发挥,使内科体系臻于完善。如王肯堂《证治准绳》将心痛与胃脘痛等加以区分,指出“心痛在歧骨陷处,胸痛则横满胸闷,胃脘痛在心之下”。王清任《医林改错》所倡导的活血化瘀和益气活血法,在当今心病临床治疗中已被广泛应用,并推动了相关的基础实验研究,影响遍及海内外。
清代末期及民国时期,随着列强侵略,西学东渐,中医药学的发展一度陷入困境,造成学术上的很大损失。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在党和政府的重视关怀下,中医事业喜逢新春,得到蓬勃发展。先后成立了一大批中医院校、中医研究院所、中医医院和中医学会,在培养中医人才、发挥中医药临床特色、提高科研水平、促进学术等方面,取得巨大成就。尤其近几十年来,中医药在临床上得到更广泛的应用,中医心病的诊治水平得到极大提高,心病急症和常见病证的辨证论治取得可喜疗效,并逐步规范起来;治疗心病的中药新药如复方丹参滴丸、地奥心血康胶囊、通心络胶囊、血脂康胶囊等层出不穷,有的已进入国际市场;理论探讨和科学研究,也取得了丰硕成果。中医治疗心病独特的理论和疗效已为国内外医学界所广泛接受,并日益受到瞩目。
三中医心病学的命名与内涵
1.中医心病学的命名
中医心病学有着独特的理论内涵和临床意义,是基于传统中医核心理念,并结合现代中医临床的新概念,是在2001年由焦树德、路志正主编的《实用中医心病学》一书中首次提出。
在此之前,老中青几代中医人,曾为此付出不懈的努力。1979年在北京颐和园召开的全国首届中医学术会议筹备会议,时任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局长的胡熙明和路志正、焦树德、董德懋等十几位中医老前辈参加,为筹备成立中医内科学会做了准备工作。在会议期间,大家将中医内科学会的工作划分为若干学组,其中心病学组由路志正和焦树德负责。在1992年召开的国际中医心病学术会议上,大会宣布心病学组扩大为中医内科心病专业委员会(现中华中医药学会心病分会的前身),焦树德为主任委员,路志正为副主任委员。心病专业委员会成立前后,共召开了四次中医心病专业学术会议,在此过程中,进一步厘清了一些中医心病的重要学术概念、古代中医心病的概念如何与现代中医临床相结合、建立中医心病学对于现代临床的意义、中医心病学方法在现代临床疾病辨治上的特点与优势。1994年,经过两年的反复讨论和积极推进,确立了要撰写一部反映中医心病学理论和突出临床实用性的中医心病学专书。2001年《实用中医心病学》出版问世,正式提出“中医心病学”的名称。
2.中医心病学的内涵与特点
中医心病学具有鲜明的中医理论和临床特色,其研究对象是五脏中的“君主之官”心。以心“主血脉”和“主神志”功能失调为着眼点,研究的范围主要是以心为中心,联系人体脏腑经络以及脏腑的关系和外窍、外合,涵盖了心包络、小肠及相关经络、舌、脉的临床病证及其他辨证论治等内容。中医心病学系统地阐述心的生理、心病的病因、病机、证候特点、治法方药、调护预防,以及心与其他脏腑疾病关系。本书还重点阐述路老对中医心病病因病机、辨证论治的学术观点、独特和行之有效的临床经验。
中医心病的“本脏疾病”包括了“心主血脉”与“心主神明”两部分,虽然前者主要表现为躯体异常,而后者主要表现精神情志失调,但都是“心”的功能失调的结果,都属于中医心病范畴。中医心病病位在“心”,但人是有机的整体,心与其他脏腑的关系也常与中医心病的病因病机密切相关。
心主血脉,是推动血液在脉道中运行的原动力,“诸血者皆属于心”(《素问·五脏生成》);心的功能及病理变化在血、在脉,如《素问·脉要精微论》言:“脉者,血之府也。”所以“心藏血脉之气”(《素问·平人气象论》)。影响心血在脉道中运行所产生的临床病证,属于中医心病范畴,其中包括作为血液运行原动力的“心”和作为“血之府”脉的病证。
心主神明。“心者,君主之官也,神明出焉”(《素问·灵兰秘典论》),“心者,生之本,神之处也”(《素问·六节藏象论》),“心者,神之舍也”(《灵枢·大惑论》)等,都是对心主神明的阐述。后世医家张景岳诠释其意:“心为一身之君主……脏腑百骸,惟所是命,聪明智慧,莫不由之。”可见心所主之“神明”,是人体“精气神”中的“神”。“失神者死,得神者生”(《灵枢·天年》),神的有无,全靠心血充养,故若心气不足不能推动血液运行;心血亏虚,血脉空虚;心血瘀阻,脉道不行等,诸多因素,都使神明失于濡养,而出现“无神”和“神乱”的病证。“无神”多出现在心病急重证阴阳俱损的危重阶段,“神乱”则多表现情绪、情志、寤寐、思维活动异常。因此,心主神明的功能是以心主血脉的功能为基础,而心主神明功能的异常,反映心主血脉功能的失常。
心主血,肺主气,肝藏血,脾胃为后天之本,气血化生之源,心肾相交,水火既济,故脏腑功能生理相联,病理相关。在五脏之中,脾胃为人体气升之枢,有执中央、运四旁的枢纽作用,与心病关系更为密切。
从病因病机而言,所有疾病的病因不外乎内因、外因和不内外因。但某些病因与现代心病发生关系密切,影响预后,需要重视。如湿邪致病是导致脉中之血,浊而不清,变生“血浊”,进而极易引发胸痹等;温热之邪从口鼻而入,若失治,可传变导致“心瘅”;风寒湿邪杂至,导致脉痹;心病久治不愈,发展为危重证的心水等。心病既发,导致病理产物堆积,出现特征性的臌胀、癥瘕积聚等,都是中医心病学的内容。
中医心病学有别于西医的心脏病学。在生理功能上,西医的心脏,主要包括中医“心主血脉”这部分内容,而中医心病包括“心主血脉”及其相关病证,如“神”的病证,涵盖最早的“双心”医学理念。在对病因病机的认识上,西医重视形态学方面的病理改变,如心脏和大血管的形态改变所引起的临床疾病,而中医对心病病因病机的关注点,是包括或不包括形态改变的功能性变化引起的临床病证。在治疗上,西医主要针对形态学上的异常和对外界病原菌的干预,而中医重视改变人体的内环境,以改变形态或非形态病理状态,所致的人体气机运行不畅,生理功能受阻的病态。西医学产生于近代,以实验和现代科技手段为支撑,在紧急情况下,可以经血管直接快速用药,中医给药途径主要经口鼻,个体化治疗的中药能迅速改变患者气机逆乱的内环境,争取到更多救治时间。
总之,中医心病学有丰富的内涵和鲜明的特点,是一门年轻的中医学学科,今后还需要不断完善与发展。本书以中医心病为视野,重点阐述路老在心病学领域中,重视整体、坚持辨证论治、重视调理脾胃、重视气机升降、重视湿邪致病的学术观点和临床经验,以供中医后学参鉴。
(李方洁刘签兴)
心的生理功能
心位于胸中,在五行中属火,为阳中之阳,与自然界夏气相通应。心为“君主之官”“五脏六腑之大主”,心为阳脏,主通明,在体合脉,其华在面,开窍于舌,在志为喜,在液为汗。手少阴心经与手太阳小肠经相互络属于心与小肠,互为表里。
第一节心的解剖
心为五脏之一,居胸腔偏左,膈膜之上,圆而尖长,形似倒垂未开的莲花,有心包卫护于外。《黄帝内经》中论述了心的形质,明确了心位于胸腔之中,胸骨之后,外观色赤,形有大小坚脆之异,位有高下端正偏倾之别。《难经》则详细描述“心重十二两,中有七孔三毛,盛精汁三合”。明代医家李梴在《医学入门》中将心分为“血肉之心”与“神明之心”,他指出:“心者,一身之主,君主之官,有血肉之心,形如未开莲花,居肺下肝上也;有神明之心,神者,气血所化生之本也。万物由之盛长,不着色象,谓有何有,谓无复存,主宰万事万物,虚灵不昧是也。然形神亦恒相应。”所谓“血肉之心”乃指位于胸中之心脏本体,其主血脉,心动则血行于诸脉。而“神明之心”则无具体形态,指主宰人体生命活动的功能,所以任物者谓之心,具体指心能接受外来事物刺激而发生思维精神活动。心主血脉和心主神志共同构成了人体生命活动的基本条件,故《素问·六节藏象论》谓:“心者,生之本。”
第二节心的生理功能
一心主血脉
心主血脉,是指心有主管血脉及推动血液在经脉内运行的作用。心主血脉包括心主血和心主脉两个方面。如《素问·痿论》所说:“心主身之血脉。”
1.心主血
心主血包括心行血与心生血。人体各脏腑形体官窍以及心脉自身皆有赖于血液的濡养才能发挥其正常的生理功能,以维持生命活动。血液的正常运行虽与五脏密切相关,但心的搏动泵血作用最为重要,它是血液运行的动力。而心脏的搏动,主要依赖心气的推动和调控作用。心气充沛,心阴与心阳协调,心脏搏动有力,频率适中,节律一致,血液才能正常地输布全身。若心气不足,心脏搏动无力,或心阴不足,致心脏搏动过快而无力,或心阳不足,致心脏搏动迟缓而无力,均可导致血液运行失常。
其二,心有生血作用,即“奉心化赤”之说。人体从胚胎至出生之前,生血为心、肾所主;既生之后,生血则为“中焦受气取汁,变化而赤,是谓血”之途,即饮食入胃,精微借脾以敷布,入于心,下通于肾,肾受五脏之精而藏封,精气借命火温煦,心火温化,生化为赤即为血。故李中梓曰:“血之源头,在乎肾,气之源头,在乎脾。”所以,中医指出,心者火也,是化生血液的重要脏腑。若心火不足,则常有心血亏虚,不能奉心化赤,濡养周身。
2.心主脉
是指心与脉直接相连,形成一密闭循环的运行系统,心脏有规律地搏动,通过经脉把血液输送到各脏腑组织器官,从而把水谷精微运往全身,起营养组织器官的作用,以维持人体正常生命活动。如《灵枢·本神》说:“心藏脉,脉舍神。”
脉为血之府,心脏搏动是生命的标志,也是形成脉的动力。心与脉在组织结构上相互衔接,形成了人体的血液循环系统,在功能上亦相互依存和协调,故称为“心之合”。《灵枢·决气》言脉的生理功能是“壅遏营气,令无所避”,说明脉不仅是运行气血的必要通道,尚有约束和推进血流运行的作用,是气血周流不息的重要条件。中医学认为,脉管的舒缩与心气的推动和调控有关。只有心阳和心阴协调共济,脉管才能舒缩有度,血流有节,循环往复,周流不息,营养全身,呈现面色红润光泽,脉象和缓有力等征象。若心气不充或阴阳失调,经脉壅塞,舒缩失常,常见心悸怔忡或心胸憋闷疼痛,唇舌青紫,脉细涩或结代等症。
心、脉、血三者紧密相连,构成一个整体。血在脉中,必须以心气充沛、心血充盈、脉管通利为基本条件。其中心在其中起着主导作用,故说“心主身之血脉”(《素问·痿论》)。
二心藏神
心藏神,又称心主神明或心主神志,是指心有统帅全身脏腑、形体、官窍的生理活动和人体精神、意识、思维心理活动的功能。故《素问·灵兰秘典论》说:“心者,君主之官也,神明出焉。”神有广狭二义。广义的神,泛指自然界一切生命活动,如《荀子·天论》说:“万物各得其所合以生,各得其养以成,不见其事而见其功,夫是之谓神。”《素问·天元纪大论》也说“阴阳不测谓之神”,都是指自然界奥妙神奇的运动变化。狭义的神,则是指人的内在生命活动的外在表现,即“人身之神”。但“人身之神”亦有大小之分。从大里说,是指整个人体生命活动的总括,即是通常所说的“神气”,如《灵枢·小针解》所说的“神者,正气也”。从具体来说,是指人的精神、意识、思维、情感活动及性格倾向(包括知、情、意等)的“神”。中医学认为,神能驭气,神能控精,心神可接受外物刺激并协调各脏腑之气以达到适度反应,并完成生命活动之目的,故《灵枢·本神》说:“所以任物者谓之心。”《灵枢·邪客》称心为“五脏六腑之大主”。
神的物质基础是气血津液,心脉以通畅为本,心神以清明为要,心之所以称为“五脏六腑之大主”,与心之主血脉功能密切相关。《灵枢·营卫生会》说:“血者神气也。”《灵枢·本神》云:“心藏脉,脉舍神。”《素问·六节藏象论》谓:“天食人以五气,地食人以五味……气和而生,津液相成,神乃自生。”故气血充盈,心神得昌,气血失和,心神则亡。《灵枢·口问》说:“心动则五脏六腑皆摇。”只有当心藏神的功能正常时,全身各脏腑组织器官才能发挥其正常的生理功能,使生命得以继续。若心神功能障碍,就会影响到其他脏腑器官。一旦心神活动停止,五脏六腑的功能也将丧失,生命亦随之结束。
张志聪认为:“心藏神而应变万事,故曰神之变。”说明心所藏之“神”,是精神思维等生命活动的主宰。人体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形体官窍,虽各有不同的功能,但都必须在心神的主宰和节制下,分工合作,共同完成整体生命活动,如《淮南子·原道训》所言:“夫心者,五脏之主也,所以制使四支,流行血气。”《类经·藏象类》进一步总结说:“脏腑百骸,惟所是命。”心藏神的功能正常,则精神饱满,精力充盛,思维清晰,情志适度,耳聪目明,声音洪亮,身心康健;反之,则精神萎靡、怠惰嗜卧、少气懒言、喜怒无常、脑转耳鸣,表现为种种病态。
心藏神,心主神明的理论是对人体生理和心理活动的高度概括。在生理上,心是脏腑功能协调统一的调控中枢,是一切生命活动的主管;在心理上,心主神明包含了思维、储存、记忆、情感、梦寐等众多心理活动的基本内容。中医理论中的心,就整体而言,是心与脑的功能综合体,脑虽为元神之府,但为心所主。临床实践也证明,神志病证,可以反映在各脏腑的寒热虚实病证中,但以心的病证尤为突出。
三心为阳中之太阳,为五脏六腑之大主
心居胸中,为阳脏,位于胸中而居膈上。心在五行属火,故《素问·六节藏象论》称心为“阳中之太阳”,又称为“火脏”。心有主持阳气而恶热的功能特性。心阳为生命的原动力,心阳充沛,始能温运血脉,振奋五脏,脾胃的纳运,肾阳之蒸腾,肝胆之疏泄,肺之治节,莫不赖之。正由于此,加之心主神明、心主血等功能,心才被称作“君主之官”(《素问·灵兰秘典论》)“五脏六腑之大主”(《灵枢·邪客》)。反之心气、心阳的功能发挥,也有赖于脾胃、肝、肺、肾等脏腑功能的正常发挥,这正是中医学整体观的体现。
心为火脏,火性光明,烛照万物,说明心以阳气为用,心之阳气有推动心脏搏动,温通全身血脉,兴奋精神,以使生机不息的作用。古代医家把心喻为人身之“日”,如清代高示宗在《医学真传·头痛》中说:“盖人与天地相合,天有日,人亦有日,君火之阳,日也。”形象地说明了心为阳脏的特点。心为阳在上,肾为阴在下,在上之气宜降,位下之气当升,心阳心气宜降,肾阴肾水当升,如此,则心阳心气不会过亢为逆。临床所见,若患者心阳亢旺,常有面红耳赤、口干牙痛、舌尖灼痛等心火上炎之症,若患者心阳式微,则常有脉微、肢厥、畏寒、面色白、冷汗等虚寒之象。
四心在液为汗
汗为五液之一,为津液所化生,《素问·宣明五气》指明:“五脏化液:心为汗。”《素问·阴阳别论》说:“阳加于阴谓之汗。”心在液为汗,是指心精、心阴为汗液之源。而汗液的排泄,与心血、心神、心阳等的关系非常密切。心主汗,不仅因为心可主管汗的分泌和排泄,还因出汗过多,伤津耗血,耗散心气,甚则损伤心阳。中医认为,津液是血液的重要组成部分,津液和血液又是互相渗透的,故《注解伤寒论·平脉法》说:“水入于经,其血乃成。”且血液由心所主,平素津亏血少之人,虽有表证,亦禁发汗,正如《灵枢·营卫生会》所说:“夺血者无汗,夺汗者无血。”汗液调节还与心神关系密切,《素问·经脉别论》说:“惊而夺精,汗出于心。”可见骤然惊恐,损伤心神,可以导致大量汗出,甚者酿成“亡阳”“虚脱”的严重后果。
五心在体合脉,其华在面
心在体合脉,其华在面,既指心主身之血脉,又因人体十二经脉,三百六十五络,其血气皆上行于面,面部的血脉丰富,所以可以通过面部色泽的改变反映出心的气血盛衰。“有诸内,必形诸外”,心主血脉的功能正常,则心气旺盛,血脉充盈,循环通畅,面色就显得红润光泽。若心血暴脱,面部色泽苍白,正如《灵枢·决气》所说:“血脱者,色白,夭然不泽”。至于某些原因引起的血液凝涩、血行不畅所致的心血被阻,常可见到面部两颊、舌质、口唇等处的颜色变成紫黯或青紫。因此,从面色变化,可以观察心的气血盛衰,故《素问·五脏生成》说:“心之合脉也,其荣色也。”
六心开窍于舌
心开窍于舌,是指心的精气盛衰及功能变化可从舌的变化反映出来。中医认为,心与舌窍相通,是由于经络的循行而联系起来的。如《灵枢·经脉》说:“手少阴之别……循经入于心中,系舌本。”另心主血脉,而舌体血管丰富,外无肌腠覆盖,可灵活表现心主血脉之功能,故《素问·阴阳应象大论》指出“心主舌”,心“在窍为舌”。在《备急千金要方·心脏脉论》说:“舌者,心之官,故心气通于舌。”这是说“心气”与舌体相通,而舌与语言、声音、味觉等相关,所以舌的形态活动,都由“心”主宰,心的生理病理表现都可以通过舌特异性地反映出来。若心的生理功能正常,则舌质红活荣润,一旦发生病变,如心血不足,则舌质淡白;如心血瘀阻,则舌质紫黯,或有瘀点等。
七心与小肠相表里
心与小肠相表里,主要包括两个面:一是心主血与小肠主受盛和化物的关系;二是通过经脉的相互络属构成了表里关系。表里者,内外也。中医讲脏在内,腑在外,相表里即此意。心与小肠通过经脉的络属构成表里关系。心脉属心,下络小肠,小肠之脉属小肠,上络于心,心属里,小肠属表。二者经脉相联,故气血相通。《素问·灵兰秘典论》说:“小肠者,受盛之官,化物出焉。”生理上,心阳的温煦有助于小肠化物;而小肠吸收的水谷精微,经脾气升清,上输于心肺,助心血化生。若小肠功能失常,则饮食物不能化生水谷精微,清浊不分而引起多种病证。如心有实火,移热于小肠,引起尿少、尿热、尿赤、尿痛等症。反之,若小肠有热,亦可循经上炎,出现心烦、舌赤、口舌生疮等症。
八心在志为喜
心在志为喜,是指心的生理功能与精神情志的“喜”有关。藏象学说将喜、怒、忧、思、恐称作五志,分属于五脏。《素问·天元纪大论》曰:“人有五脏化五气,以生喜怒思忧恐。”《素问·阴阳应象大论》指出“在脏为心……在志为喜”,就是说五志之中,喜为心之志。喜,一般来说是对外界信息的良性反应,是有益于心的生理反应。故《素问·举痛论》曰:“喜则气和志达,荣卫通利。”但喜乐应有度,若过度,则伤心神。《灵枢·本神》曰:“喜乐者,神惮散而不藏。”中医认为,心主神志的功能亦有太过、不及之变化。心主神志太过则使人喜笑不休;不及则使人易悲。即《素问·调经论》所说:“神有余则笑不休,神不足则悲。”
九心其应在虚里
虚里,位于左乳下方,是心尖搏动之处。《素问·平人气象论》曰:“胃之大络,名曰虚里,贯膈络肺,出于左乳下,其动应衣,脉宗气也。盛喘数绝者,则病在中,结而横,有积矣。绝不至曰死。乳之下其动应衣,宗气泄也。”说明触诊虚里以候宗气之盛衰,从而可以诊察心搏的情况,以作为诊断疾病的依据。若虚里按之应手,动而不紧,缓而不急,是宗气内守、心搏正常的表现;按之动微而不应手,是宗气内虚,心搏减弱;不用手按,即可望见其动应衣,是宗气外泄,心搏太过;搏动疾促,则多为胸腹积聚而宗气受逼;若虚里搏动绝而不至,是宗气已绝,心搏停止,主死。
十心与夏气相通应
人与天地四时相通,其中心与夏气相通应。夏季以炎热为主,而心为火脏,阳气最盛,同气相求,故夏季与心相应。夏季人体阳气隆盛,生机最旺,心之阳气在夏季亦最旺盛。一般来说,心阳虚衰患者,其病情往往在夏季缓解,而阴虚阳盛之心病,则在夏季往往加重。即《素问·阴阳应象大论》所说的“阳胜则身热……能冬不能夏”。从养生保健来看,中医认为,夏三月应当“夜卧早起,无厌于日”,尽量延长户外活动时间,使人的身心符合阳气隆盛状态,这样可使心气达到最大限度扩展,发挥生命潜能。从治疗角度看,中医学“冬病夏治”理论,亦是利用夏季心火用事,内外阳气隆盛之时给予阳虚患者适当调理,借内外阳盛之机,可收到事半功倍之效。
此外,心与南方、热、火、苦味、赤色等也有着内在联系。如《素问·阴阳应象大论》说:“南方生热,热生火,火生苦,苦生心,心生血,血生脾,心主舌。其在天为热,在地为火,在体为脉,在脏为心,在色为赤……”
附:心包络
心包络,简称心包,亦称“膻中”,是心脏的外围组织,心居于包络之中,具有保护心脏的作用,《黄帝内经》以之比作心之宫城。《灵枢·胀论》说:“膻中者,心主之宫城也。”《医贯·形景图说》说:“心之下有心包络,即膻中也,象如仰盂,心即居于其中。”正因为心包络是保护心的,所以心包主要有保护心脏、代君行令和代君受邪的作用。在藏象学说中,喜乐本是“心”所主的生理表现,因膻中能代表心,所以《素问·灵兰秘典论》亦说:“膻中者,臣使之官,喜乐出焉。”又《灵枢·邪客》说:“心者,五脏六腑之大主也,精神之所舍也,其脏坚固,邪弗中能容也。容之则心伤,心伤则神去,神去则死矣。故诸邪之在于心者,皆在心包络。包络者,心主之脉也。”这亦说明心若受病,首先是包络受病。所以当“温邪内陷”出现神昏、谵语等心神异常症状时,往往称为“热入心包”。由痰浊内闭引起的神志异常、意识障碍等病证时,往往称为“痰浊蒙蔽心包”。实际上,心包代心受邪所出现的病变与心受邪的表现是一致的,故辨证与治疗上亦大致相同。
心与脏腑
《素问·灵兰秘典论》有云:“心者,君主之官也。”自此以降,心被认为对全身脏腑功能活动发挥协调指挥作用,是其他生命活动系统的主宰。张景岳在《类经》中说:“心当五椎之下,其系有五:上系连肺,肺下系心,心下三系连脾肝肾,故心通五脏之气而为之主。”可见心主脏腑的信息传递,首先是以经络相连,经气相通为基础的。心为五脏六腑之大主的功能,主要依赖其“主血脉”和“主神明”的功能来实现。心居胸中,主血主脉,心脉相连,脉布全身,在心阳心气的温煦推动下,气血精微循脉道输布到全身脏腑四肢百骸。心主神明,调控机体认知和情志,助脏腑安和,如张景岳云:“五神藏于五脏而心为之主,故志意通调,内连骨髓,以成身形五脏,则互相为用矣。”由此可见,心通过有形的血脉、无形的经络和精神意志,影响其他脏腑功能。
血液的生成及运行同样离不开其他脏腑,如《素问·经脉别论》中有云:“食气入胃,浊气归心,淫精于脉。脉气流经,经气归于肺,肺朝百脉,输精于皮毛。毛脉合精,行气于府。府精神明,留于四脏。”并以“权衡”两字概括其间的协同和制约。朱丹溪在《金匮钩玄》中将这种承制状态做了这样的描述:“荣者……源源而来,生化于脾,总统于心,藏于脾肝,宣布于肺,施泄于肾,灌溉一身。”气血调畅,五脏藏神,则精神御,魂魄收,意志调,神役气,气役精,脏腑安和。
第一节心与肝
肝禀春气,属风木之脏,有生升之能。火者,心之所主,化生血液,濡养周身。心肝两脏,经络相连,母子相生。肝脏疏泄有度,气机条达,藏血主魂,随神往来,则母壮子健,心血畅通,形神安宁。
李梴在《医学入门》中云:“人身动则血行于诸经,静则血藏于肝脏,故肝为血海,心乃内营运之,是心主血也。”肝脏一方面储藏血液,供心血运行充足,另一方面调节血量,助血运有序不妄动。唐宗海在《血证论》中提出肝脏调节血运依赖其木性条达疏泄的功能,指出:“肝属木,木气冲和条达,不致遏郁,则血脉得畅。”并以“木郁为火,则血不和,火发为怒,则血横决”的血证作为佐证。因此肝又被称为“气血调节之枢”。
肝脏疏泄失常有太过与不及之别。何梦瑶在《医碥》中说:“百病皆生于郁……郁而不舒,则皆肝木之病矣。”肝血不足,肝气虚馁,或寒邪抑郁,导致肝脏失于疏泄,气血怫郁,发为心病。因此王纶在《明医杂著》提出:“肝气通则心气和,肝气滞则心气乏,此心病先求于肝,清其源也。”肝脏疏泄太过临床上多有肝阳、肝火、肝风,三者共同的特点是性喜炎上,最易扰动心神,耗损肝血(阴),母病及子,又常出现心血不足,心火上炎。
心系操运神机,主宰精神活动,肝系藏血舍魂,随神往来依存,因此五脏藏神,尤以心肝为重。肝脏体阴而用阳,阴血充足,气机条达,血脉通畅,神魂得以荣养,在内情志舒畅,在外精神饱满。如精神至上,曲运神机,七情内伤,多表现为肝先受伤而后累及心神。肝为风木,最赖血液滋养,阴血不足,失于条畅,郁而化热,木火偏亢,肝阳愈炽,若升腾化风,风火相煽,冲肆横逆,必扰乱心神,暗耗心血,心神失养。
第二节心与肺
心肺两脏,同位上焦,毗邻而居。《素问·灵兰秘典论》中言:“心者,君主之官也,神明出焉。肺者,相傅之官,治节出焉。”可见心为君,肺为臣,肺为心君之相傅,朝百脉,助行气血,主治节,节而有律,司职辅佐君主之令。《太平圣惠方·治肺气喘急诸方》中指出:“夫肺为四脏之上盖,通行诸脏之精气,气则为阳,流行脏腑,宣发腠理,而气者皆肺之所主也。”肺内主气,外司皮毛,开窍于鼻,其司主呼吸的功能不仅生成宗气,推动营卫之气循脉道运行,还是主一身治节的基础,维持人体脏腑功能有节制、有秩序地运行。心的神明清静,开合有时,搏动有律,需要肺气充沛和宣降适度。西医学早已证实,血液必须经过肺脏进行氧气交换,方能周行全身,完成人体新陈代谢。张锡纯提出肺气虚弱,宗气衰少,不能贯走心脉,“心机之跳动亦受其病”,治宜升提大(宗)气,以升陷汤加减,此方是临床治疗心力衰竭、冠心病等疾病的常用方剂。损其心者,调其营卫的治法,确立于仲景的《伤寒论》,桂枝汤及其类方是治疗心病的重要手段,其理论基础也在于心肺共主营卫之气,气血随行。
张景岳在《类经》中指出,肺是五脏六腑之华盖,为清气所注,独受阴之清。故唐宗海在《中西汇通医经精义》中提出:“心火恐其太过,则肺有清气以保护之。”《医学集成》也有类似的观点,认为:“肺气清则神安,肺气扰则心跳。”这是由于心血化生,不但依赖脾胃运化,还要肺气辅助。如《灵枢·营卫生会》记载:“中焦亦并胃中,出上焦之后,此所受气者,泌糟粕,蒸津液,化其精微,上注于肺脉,乃化而为血。”因此临床中治疗心阴(血)不足,心火偏旺,心神失养诸证,常加滋养肺阴之品。
肺为水之上源,主通调水道,下输膀胱,调节一身之水液代谢。现代研究认为在心力衰竭等疾病中,肺脏局部肾素-血管紧张素-醛固酮系统过度激活,对前列腺素代谢调节异常都是导致机体水钠潴留的原因。肺气不能流通,湿聚气阻,胸中窒塞,水饮凌心,会导致胸闷喘促,心悸怔忡等症。传统的“开鬼门”法,启上闸,提壶揭盖,能够使多余的水液从膀胱排出,一定程度缓解水凌心肺,水火激荡的症状。
第三节心与肾
心为火脏,肾为水脏,水火者,阴阳之兆,互根互用;心位于上,肾位于下,上下者,升降之因,职权有度。经典的心肾相交理论还阐述了心火下降于肾,温煦肾阳,使肾水不寒;肾水上济于心,滋助心阴,制约心火偏亢中医春季养生知识讲座的小结,以达到水火既济。因此心肾两脏的生克制化体现了机体阴阳水火的平衡。
心为阳中之阳,火气宣明,烛照万物,故而司神明,化生血液,血脉流行,流畅筋脉。《本草问答》中将心阳(火)称为热气,并提出:“此气虽属于心,实根于肾,乃肾命门坎水中之一阳,交于心而成此热气。”故而心肾之阳又称为一身之原阳。因此临床中针对心阳虚散,心阳不振,治疗既有桂枝甘草汤及其类方宣通心阳,又有肾气丸、右归丸等补肾助阳之法。《诸病源候论·虚劳病诸候》提出:“肾藏精,精者,血之所成也。”肾主五脏之精,心主一身血脉,精与血都是维持生命活动根本物质,心肾精血之间互育互化,为心肾交关的建立奠定了基础。中国中医科学院广安门医院基于精血相生理论提出“肾(精)生骨髓,髓生血液”,用以治疗地中海贫血,是对传统理论的创新。心血不足,血脉不畅,心神动摇之胸痹心痛、心悸怔忡、眩晕不寐之重证均可从补肾益精着手,特别是运用血肉有情之品,如龟鹿二仙胶,每获良效。
心藏神,肾藏精,精舍志,神生于精,志生于心,精神内守。历代医家早已意识到脑对人体精神活动影响,例如张锡纯提出:“神明之功用,原心与脑相辅而成。”肾主精,生髓充脑,故而积精可以全神,反之精神失用,出现健忘失眠,善恐易惊等症。戴思恭在《推求师意》中说:“心以神为主,阳为用;肾以志为主,阴为用……乃乎水火既济,全在阴精上承,以安其神;阳气下藏,以安其志。不然,则神摇不安于内,阳气散于外;志感于中,阴精走于下。”
心肾不交是心肾两脏的一种特殊的病理关系,既可以表现为肾水不能上济于心,心火独亢,筑筑心动,心烦不寐等轻症,也可以表现为心阳式微,不能藏归、温养于肾,肾阴必寒凝而无生化之机,寒水泛滥,以致喘息气短、胸闷心痛、心悸怔忡;心阳不振,失于温养,不能助肾阳蒸腾气化,肾阴不能上济于心,心阳亢盛,阴阳离决的汗出不绝、频饮冰水、躁扰不宁的危重证候。黄连阿胶汤、交泰丸、镇阴煎等都是常用方剂。
第四节心与脾胃
路老认为,在五行上,心与脾为母子关系,在气血上心主血,脾生血,在气机升降上,脾胃为人体气机升降之枢,执中央而运四旁,脾胃有调节全身气机运行的作用。故在五脏之中,心与脾胃的关系最为密切。
心与脾胃,火土为用,母子相济,经络相贯,气血相生,气化相依。脾胃能消化腐熟水谷,吸收输布精微,故被称为后天之本,气血生化之源。《医方考·脾胃证治》中说:“盖中气者,脾胃之气也。五脏六腑,百骸九窍,皆受气于脾胃而后治。”两者之中胃为阳明燥土,属阳,主通降,喜润而恶燥,脾为太阴湿土,属阴,主运化水液,喜燥而恶湿。
《素问·经脉别论》云:“食气入胃,浊气归心,淫精于脉。”心主血脉,不仅需要中焦受气取汁,变化而赤,化为血液,维持自身的功能,更加需要气血充足,运行正常,方能和调五脏,洒陈六腑,以荣四末。脾胃居于中焦,脾主升清,肝气随之而升,胃主降,肺气随之而降,是为气机升降之枢纽。脾升则水谷上注于心,化为营血,尚能统摄气血,约束脉道,推动气血运行;胃降则水谷下降于小肠,以资转输,尚能清利浊气,防其冲逆,上攻于心。
脾不能为胃行其津液,或火土失用,气血不调,心脉失养,或脾胃失调,痰湿内蕴,阴火内生,扰犯心神,是导致心系疾病的重要原因,其病理状态大致可以归纳为以下几个方面。
一脾胃虚损,化源不足,气血亏虚,心神失养
在《黄帝内经》《难经》《伤寒论》中始终贯穿着“有胃气则生,无胃气则死”的观点,李东垣在此基础上提出“脾胃内伤,百病由生”的学术思想,他认为:“若胃气之本弱,饮食自倍,则脾胃之气既伤,而元气亦不能充,而诸病之所由生也。”倘使思虑过度,饮食不节,劳伤脾胃,心脾两虚,生化无源,则营血不能灌注心脉,宗气不能积于胸中,心脉不畅,心神失养,就会发生胸痹心痛、怔忡心悸、心虚失眠等症。
二运化失常,水饮不化,痰湿内生,心脉壅塞
《本草求真》有云:“凡人中气不运,则是气是血,靡不集聚为殃,是瘀是水,靡不蔓延作祟。”饮食不节,脾胃受损,过食肥甘,或年老体衰,脾胃功能衰退,水谷精微难以完全被运化输布,津液停滞,聚而成湿,凝而为痰,或膏脂不化,堆积体内成为膏浊。目前有研究认为膏浊、痰浊类似于升高的血脂和血糖,贯注心脉,壅塞沉积,最终导致心脉变性,失于柔和而硬化,发生胸痹心痛。停饮痰浊,湮塞心脉,日久成瘀,导致胸闷气短,喘息气促,心悸怔忡的发生。
三升降不利,气机郁滞,协以痰瘀,心脉阻塞
脾胃作为中土,斡旋气机,燮理阴阳,交媾水火,而有黄婆之称。痰饮水湿,浊邪相干,忧愁思虑,恼怒过度,都能够损伤脾胃,影响气机,以致升降失司。现代人致病因素逐渐发生改变,有研究显示高血压、冠心病等疾病与精神因素的关系越来越密切。“脾藏意”“在志为思”,过度的思虑紧张都可损伤脾胃,导致气机郁滞,正所谓“思则气结”。心居胸中,本为清阳之地,清阳不升,出现头目昏昧气短胸闷,神疲乏力等,谷气下流,反变阴火,导致心火独盛,李东垣描述其症状是“心下有筑墙然”“心下有动气”。元气与火不两立,最终必将导致虚实夹杂,寒热错杂之证。
第五节心与胆
心者,君主之官,神明出焉;胆者,中正之官,决断出焉。胆属少阳,主枢机,司表里开阖,藏精汁,主疏泄,喜条达,是气机出入之枢;主决断,内寄相火,朝气蓬勃,如日之初,全身脏腑的新陈代谢都要赖其温煦和长养,激发和推动,故李东垣认为:“胆者,少阳春生之气,春气升则万化安,故胆气春升,则余脏从之,所以十一脏皆取决于胆也。”
早在《黄帝内经》就提出了胆气通于心的概念,心胆通过经络相互络属,经气相注,共司人体精神情志。《遵生八笺》将其总结为:“心主火,胆主水,火得水而灭,故胆大者心不惊,水盛火煎,故胆小者心常慎重。”胆病累及心脏,主要表现为胆气虚弱,相火内亏,决断失职,心气不和,或是胆气虚弱,疏泄失常,七情六淫或痰浊瘀血郁而化热,热扰心神,或者是胆气升发太过,其中所寄相火炽,而君火上炎,导致胸闷心悸,失眠怔忡等症状,与《灵枢·邪气脏腑病形》描述的“胆病者……心下澹澹,恐人将捕之”相一致。
《周慎斋遗书》指出胆是阴阳转合之枢,他说:“阳之初生而始发,则从胆,胆为转阴至阳之地,为少阳,是阳之枢也。”《重订通俗伤寒论》也提出:“少阳是开阖之枢。”胆能斡旋气机主要是依赖它的藏精汁,调控精汁疏泄作用。水谷得到精汁辅助,化生气血,上肝贯心;土得木则疏,脾胃受到胆汁疏泄,升降开合正常,气血运行通畅,心脉得到濡养。若胆腑受邪,不能司生长发陈之令,而致木郁土壅,胃失和降,水液代谢失常,痰浊内生,扰于胆腑,使之欲清不得清,欲静不得静,枢机不利,阴阳水火升降失调,气血不畅,心脉阻滞,心神被扰,神明不安,会出现胸闷气短,窒塞不畅,心慌烦乱等症。现代有学者研究认为:胆的排泄精汁,主表里开阖,三焦升降与痰湿的生成密切相关,其功能失调可以促发血脂升高和冠状动脉硬化性心脏病(简称冠心病)的发生。因此温胆汤、黄连温胆汤、竹茹温胆汤、十味温胆汤都是临床治疗胸痹心痛、心悸病的常用方剂,目的在于辛开苦降,分消走泄,清胆安神,恢复胆的升发之气。
第六节心与三焦
《难经·三十一难》说:“三焦者,水谷之道路,气之所终始也。”三焦依其部位划分有其各自的生理功能特点。其中上焦主宣,能将水谷精气敷布周身,如雾露滋养脏腑经络四肢百骸,而喻为“上焦如雾”。中焦主运,能腐熟水谷,变化精微,化生气血,而喻为“中焦如沤”。下焦主分别清浊、排泄尿液与大便,故称“下焦如渎”。上、中、下三焦,仿若自然之天、地、人三才,与脾胃之升降、胆腑的开阖一起,调整人体气机的升降出入。三焦与心的相关性实际上体现了全身气血生成,气机升降和水液代谢的关系。
心居上焦,其主血脉运行,有赖元气之充养,上焦之敷散。中医学认为三焦是元气之别使,能够统领五脏、六腑、营卫、经络,通行全身上下内外左右,气血得以周身灌溉,营左养右,宣上导下。这里的元气,来源于命门,以三焦为通路,主宰人体生命活动和脏腑功能。三焦通畅,则元气达于上焦,补充心气,化气生血,推动血脉运行。根据喻昌的论述:“胸中阳气,如离照当空,旷然无外,设地气一上,则窒塞有加,故知胸痹者,阳气不用,阴气上逆之候也。”临床中常常使用宣通上焦的方法,驱散上焦的阴霾之气,使元气上达胸中,例如应用小陷胸汤、藿朴夏苓汤、三仁汤等都可用来治疗心系疾病。
三焦还是气机升降和水液运行的通路,三焦不畅,气化无权,则会出现气滞三焦,阳郁三焦,湿阻三焦,水溢三焦,营卫不和,表里不通,最终影响元气的功能和气血化生。在心脏方面主要表现为心阳(气)亏虚,心阳不振,气滞血瘀,水停痰阻的病理变化,出现胸闷气短、胸中窒塞、尿少水肿等症。治疗宜以通为用,使水湿、瘀血速去,水去则气机通畅,瘀去则血脉通畅。治疗上宣肺利水,健脾化湿,通腑导滞,都是调三焦,治心病的治法,因此有的医家倡导从三焦治疗心系疾病具有理论和实践意义。以三仁汤为例,既可以用来治疗湿阻气机,三焦不通,上焦窒塞的胸痹心痛,也可用来治疗湿浊中阻,充斥三焦,气机阻滞,心阳欲绝的心水重症。可见“善治三焦可愈百病”之说确有一定的实用价值。
(周育平)
第四章心与气血津液
第一节心与气
一心阳
心为五脏六腑之大主,为阳中之太阳,以阳气为用。心的阳气具有温煦和推动作用,能维持人体正常的血液循环,并使心神振奋,进而维持人的生命活动,使之生机不息,故又称为心火、君火。心的阳热之气不仅维持心脏本身的生理功能,而且对全身具有温养作用,凡脾胃之腐熟和运化水谷,肾阳之温煦和蒸腾气化,以及全身的水液代谢、汗液排泄的调节等,均有赖于心之阳气的温煦和推动作用。心阳虚衰,则温煦、推动、升发功能减退,阴寒内生,可见心悸胸闷、形寒肢冷、精神困倦、气喘自汗,面浮肢肿、心痛暴作、面色白,舌淡润、脉迟弱。
在危急重症的治疗抢救中尤其要强调心阳的作用。心阳式微,必浊阴充斥,阴阳离决,即《素问·生气通天论》云:“阳不胜其阴,则五脏气争,九窍不通。”治疗中当区分振奋心阳和温阳救逆。张仲景在《伤寒论》《金匮要略》中多处使用桂枝,即体现了振奋心阳在阻止全身疾病发生发展过程中的重要作用。再如《金匮要略·胸痹心痛短气病脉证治》治疗心阳虚馁,阴邪窃踞,阳微阴弦之胸痹的栝蒌薤白诸方,并无温补阳气之品,反以薤白、桂枝、白酒通阳散结,振奋阳气,可见温通心阳能够迅速调动脏腑功能,维持机体正常代谢。治疗急性心力衰竭、肾衰竭时可以仿仲景之方法。路老曾治一女患,因心肾功能衰竭而至喘息咳唾,短气不足以息,尿少浮肿,仅以仲景之桂枝甘草汤扶阳抑阴,药效迅捷,救人于生死。著名老中医李可也有用仲景茯苓四逆汤,治慢性肾功能不全尿毒症以致无尿关格、喘脱神昏,一剂则喘闷渐减,安然入睡的病例记载。此均乃阳气得复,则阴霾四散,而效如桴鼓。
自然界中天气在上而下降,地气在下而上升,阴阳相合,天地交泰。在人体心居上为阳,肾居下为阴,一阴一阳,络脉相连。心阳在其寄藏的阴气的制约和牵制下,下降于肾,以助肾阳,是维持机体阴阳平衡,协调脏腑功能的关键,故有“心气宜降”之说。若心阳不足,不能藏归、温养于肾,肾阴必寒凝而无生化之机;若心阴不足,则心火不降,心阳必独亢于上。在重视温振心阳的同时,宜强调引火归原,临证中可运用黄连阿胶汤、交泰丸等,以求阴阳平衡、上下交通。
二心气
中医理论认为心气为心阴与心阳和化而成,是推动心脏搏动、血液运行、振奋精神的动力。心气充沛则心脏搏动有力,血运畅通,精神振奋,思维敏捷。若心气虚衰则心搏无力,血运失常,精神委顿,出现心悸气短、乏力自汗,脉弱或结代等症状。心气虚系心阴失养,心阳不足失于和化,临证可结合营卫、宗气理论区别治疗。
1.心气与宗气
《灵枢·邪客》指出:“宗气积于胸中,出于喉咙,以贯心肺,而行呼吸焉。”宗气与心气相互协同,具有推动血液运行至全身的作用,并能协调心气与肺气,连接心之搏动和肺之呼吸吐纳,使心肺得以维持正常的呼吸和循环功能,故心气病变与宗气功能失调密切相关。宗气功能失调主要体现在宗气亏虚、宗气郁滞和宗气下陷。宗气亏虚,不能正常地司呼吸行血脉,则表现为胸闷、心悸、乏力,动则加剧;宗气郁滞,气机紊乱,阴阳气血失调,则表现为胸闷、心痛,病情受情绪影响;宗气下陷,丧失走息道以行呼吸之功能,则呼吸困难,动则喘甚,语声低微。治疗心气病变时必须兼顾宗气,如心气不足除补益心气外,常兼补肺脾之气,乃由于宗气来源于呼吸的清气及脾胃化生的水谷精微,同时宗气最易下陷,须时时顾护升提中上二焦之气,多选补中益气、升陷辈;心气郁滞时除宽胸理气外,必须兼顾脾胃升降,肺卫宣肃,多选藿梗、荷梗、苏梗、枇杷叶、厚朴等随症加减。2.心气与营卫之气
《难经·十四难》云:“治损之法奈何?……损其心者,调其荣卫。”《灵枢·营卫生会》曰:“人受气于谷,谷入于胃,以传于肺,五脏六腑,皆以受气,其清者为营,浊者为卫,营在脉中,卫在脉外,营周不休,五十度而复大会,阴阳相贯,如环无端。”可见营气在生理状态下,泌其津液注之于脉,化生为血,在心的动力作用下行于脉中,卫气与营气同起于中焦,营行脉中,卫亦与之相随而行于脉外,周行于人体五脏六腑,四肢百骸。《难经集注》有云:“心者,营卫之本。”营卫的充养之功及它们的运行与心气直接相关,因此营卫之气与心脏在病理上关系密切。如营卫不和之汗出,即为心液外泄,常损伤心脉,误汗或发汗过度,耗散营卫,每致心阳受损而见心动悸、脉结代等症。治疗上《伤寒论》桂枝汤类方为“损其心者,调其荣卫”的典范,其中桂枝甘草汤、桂枝加附子汤扶卫气助心阳,桂枝加桂汤、桂枝甘草龙骨牡蛎汤和阳护心,小建中汤、桂枝去芍药加蜀漆牡蛎龙骨救逆汤、桂枝加芍药生姜各一两人参三两新加汤以调和营卫为本,变化而成资助气血、养心安神之用。卫气外固,营液内守,血脉充盈,心气充足,心阳振奋,心脉乃复,此即调营卫补治心脏虚损之机。例如,炙甘草汤中地、麦、胶、麻、枣益营血,参补心气,桂补心阳,以治疗心律失常、胸痹心痛、心力衰竭,正如岳美中先生所说:“阴药非重量,则仓卒间无能生血补血,但阴本主静,无力自动,凭借阳药主动者以推之挽之而激促之,才能上入于心,催动血行,使结代之脉去,动悸之症止。”
第二节心与血
《素问·五脏生成》有云:“心之合脉也……诸血者皆属于心。”正是由于心主血脉,故称之为“五脏六腑之大主”“君主之官”,主宰人体生命活动。心与血的关系包括主血、主脉两个方面。
一心主血
《素问·经脉别论》曰:“浊气归心,淫精于脉。”饮食水谷之气经脾胃之气化为水谷之精,通过脾主运化、升清散精的作用,上输给心肺,在肺部吐故纳新之后,化为营气,贯注心脉,变化而赤,成为血液,新陈交替,血液得到补充,故《素问·阴阳应象大论》有云“心生血”。血行于脉中,心气推动血液循环运行,运载营养精微供养全身,濡润五脏六腑、四肢百骸、肌肉皮毛,维持其正常的功能活动。心血充盛,则血脉充盈,脉道流利,不疾不徐,周行往复。心血有广义、狭义之分,广义心血包括心精、心血(狭义)、心阴,虽功在滋养濡润,但又各有不同。
心精,即藏于心中之精,往往溶于心血之内,化生心血。《素问·经脉别论》有“惊而夺精”,可见心精是神志活动的物质基础。心精不足,不能濡养心神,可见健忘少寐,惊悸怔忡,神识涣散,悲伤欲哭。心在志为喜,喜乐愉悦则心精充沛,气和志达,荣卫通利,喜乐过度则心精耗伤,神惮散而不藏。
狭义心血,即流经于心并行于脉,色赤稠厚者,与西医学的血液相似。《难经·二十二难》将血的这一作用概括为“血主濡之”。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均在血的濡养作用下而发挥功能,“目得之而能视,耳得之而能听,手得之而能摄,掌得之而能握,足得之而能步,脏得之而能液,腑得之而能气。是以出入升降,濡润宣通者,由此使然也”(《金匮钩玄·血属阴难成易亏论》)。故此血充足则精神振奋,精力充沛,活动敏捷,神志清楚。候心血之盈亏,首从舌象,次从面色。《灵枢·脉度》云:“心气通于舌,心和则舌能知五味矣。”心血旺盛则舌体红活荣润,柔软灵敏,语言流利;心血不足则舌淡瘦薄,舌强语謇;心血瘀阻则舌质紫滞;心血不足,心火上炎则舌红生疮。《灵枢·邪气脏腑病形》说:“十二经脉,三百六十五络,其血气皆上于面而走空窍。”心血旺盛则血脉充盈,面部红润光泽;心血亏虚则面色萎黄无华;心血瘀阻则面色青紫;心血不足,心火上炎则面色红赤。除心悸怔忡、失眠不寐等症从心血论治外,治疗血压相关疾病时也要重视调补心血。如高血压治疗中多以白芍、当归、鸡血藤等养血和血通络,滋养软化脉道;低血压治疗选用四物汤、荆防四物汤加减,补益心血,充养脉道,以维持正常血压。
心阴与心阳被认为是心气的阴阳两种不同属性的成分。心阴是心气的滋养、宁静、沉降等功能的表达,由心精中属阴的部分所化,能够抑制心火,防止心火亢盛,维持阴阳协调平衡。心阴不足,则凉润、沉静功能减退,虚火上炎,可见心悸而烦,手足心热,潮热盗汗,少寐多梦,舌红少苔,脉细数,临证可选天冬、麦冬、生地、百合等。例如百麦安神饮(路志正经验方)即以《金匮要略》的百合地黄汤合甘麦大枣汤加减化裁,滋心阴,清心火,安神志,治疗更年期综合征或脏躁之心阴不足,心火独亢疗效显著。再如治疗复发性口腔溃疡也可从心阴不足,心中伏火论治,选择三才封髓丹养心肾之阴,清心中郁热。
二心主脉
脉,即是脉管,又称脉道,为血之府,是血液运行的通道。生理上心脏和脉管相连,形成一个密闭的系统,成为血液循环的枢纽。心脏不停地搏动,推动血液在全身脉管中循环无端,周流不息,成为血液循环的动力,如《素问·痿论》所云“心主身之血脉”。心脏有规律地跳动,与心脏相通的脉管亦随之产生有规律的搏动,称为“脉搏”,这是狭义的心主脉。正常生理情况下,心脏的功能正常,气血运行通畅,全身的功能正常,则脉搏节律调匀,和缓有力,否则脉搏便会出现异常改变。中医临证历来强调脉诊,以了解全身气血的盛衰,同时掌握心之形质与功能。心脏阳气充沛,血液充盈,脉道流利是脉象和缓有力的前提。以弦脉为例,有弦长、弦紧、弦滑、虚弦之不同。《素问·平人气象论》认为弦脉应如长竿之直而乏柔和之象,但滑利尚有流动之象,倘如新张弓弦之紧急硬劲,则是气血将绝之真脏脉。《脉诀刊误》也云:“弦而软,其病轻;弦而硬,其病重。”临床上弦长、弦滑乃邪盛而正不衰,正邪交争,治当祛邪扶正,弦紧、虚弦为心脏阳气衰微,心血不足,脉道不利之象,必当扶正为本,逐邪为标。
广义的脉为血府,是容纳血液,运输血液的通道,血液通过脉道输送精微物质以营养五脏六腑、四肢百骸、肌肉皮毛。心在体合脉,《素问·六节藏象论》云:“心者……其充在血脉。”脉道通利是指脉管富有弹性和畅通无阻,而脉管舒缩与心气推动调控、心阴心阳协调共济有关。心血充盈、心气充足、心阳振奋则脉管舒缩有度,血流通畅,既不过速而妄行,又不过缓而迟缓。活血化瘀、益气活血理论更多表现为心主脉,血脉空虚,而见面色无华,脉象细弱无力等,脉道不利,血液不畅,甚则发生气血瘀滞,血脉受阻,而见面色晦暗,唇舌青紫,心前区憋闷和刺痛,脉象结、代、促、涩等。
第三节心与津液
津液是指由饮食水谷精微化生、富于营养的液体物质,是脏腑、经络等进行生理活动的物质基础。《灵枢·决气》中阐述:“何谓津?岐伯曰:腠理发泄,汗出溱溱,是谓津。何谓液?岐伯曰:谷入气满,淖泽注于骨,骨属屈伸,泄泽,补益脑髓,皮肤润泽,是谓液。”中医学认为津液代谢与肺、脾、肾、三焦关系密切,但临床中发现,很多心脏疾病,特别是心脏疾病的晚期,患者往往出现津液代谢异常,表现为消瘦、口渴、水肿、舌苔光剥等现象。西医学也证实,心脏能够产生神经内分泌物质,作用于肺肾等脏器,影响水液代谢。因此心与津液代谢有着密切的关系。
一心与津液代谢
有关津液代谢的论述以《素问·经脉别论》最为经典:“饮入于胃,游溢精气,上输于脾;脾气散精,上归于肺,通调水道,下输膀胱。水精四布,五经并行。”但是这里完全没有提及心对津液代谢的作用,因此目前多借助心为五脏六腑之主及血水相关的理论来阐述心与津液的关系。
心为君主之官,具有统摄协调其他脏腑生理活动的作用。心与小肠互为表里,小肠主液,心阳下煦小肠,助小肠受盛化物,吸收水液;心肺同居上焦,胸阳振奋,津液得以温煦输布,宣散运行;心与脾胃,母子相生,心阳旺盛,脾阳得助,中焦水液得运;心肾君相之火为一身阳气之根本,心火下降,温煦肾命,助气化而司水液代谢,肾水上潮,心肾交泰,水火既济,津液可免燔灼、凝滞之虞。心主血脉,水谷精微物质在体内的运行、转输、布散必须以血脉为通路。《灵枢·决气》云:“中焦受气取汁,变化而赤,是谓血。”此处的汁,即是含有精微营养物质的津液,水谷精微中清稀流动者渗入血脉,在心阳、心气的推动下环周不休,滋润脏腑经络、四肢百骸。同时中医理论认为津血同体,如《灵枢·痈疽》曰:“中焦出气如露,上注溪谷,而渗孙脉,津液和调,变化而赤为血。”津液与血能够相互渗透,津入脉内则为血,血渗脉外则为津。因此血的运行也就包含了津液的运行,心主血行血的功能,也体现在主津液行津液。基于这一理论,临床中治疗津液不足诸症,往往有养阴润燥,养血润燥的不同。经典理论“血不利则为水”也是对心功能障碍导致痰湿水饮积聚的补充说明。因此对心虽然不似肾主水、肺通调水道、脾司运化有明确的论断,也是津液代谢的重要脏器。
二心与汗、溺
汗为五液之一,《灵枢·决气》言:“腠理发泄,汗出溱溱,是谓津。”《温病条辨》云:“汗也者,合阳气阴精蒸化而出者也。”可见汗是津液通过阳气的蒸腾气化,从玄府排出的液体,发挥调节体温、润泽肌肤的作用。中医理论认为汗与血在生理上密切相关,故称“血汗同源”,心主血脉,故又称“汗为心之液”。汗出过多,可耗伤心血,出现心悸怔忡、失眠不寐,大汗淋漓还可导致心阳暴脱,因此临证使用汗法要强调遍身微汗,并须患者啜饮热汤,温覆防风,以避免大量出汗导致脱水以致坏病。由于心的功能失调导致的多汗,主要见于三种情况:一是心经热盛,心经郁火,心经湿热熏蒸,迫津外泄,可选择栀子豉汤、导赤散等清心止汗,二是心阴虚,阳亢津泄,可选用酸枣仁汤、柏子养心汤等滋阴敛汗,三是心阳虚,心气虚,不能固摄津液,可选择四逆汤、桂枝汤等温阳固脱。
心为君主之官,心主神明,肾为水脏主津液,膀胱为州都之官,气化则溺出。然其职虽在肾,肾司膀胱开阖,其主却在心。尿液的排泄是受到心神的控制,所谓“肾为都会,关司之所,听命于心”,条件允许,心行君主之令,肾司开合,膀胱开启,则尿出,条件限制,心令不行,肾不司开,膀胱不启,则能憋忍。心肺同居上焦,在心肺之阳气共同发挥温煦布散作用下,津液得以宣散运行;津液属阴,需要阳气的温煦气化,而心肾之阳息息相通,君相之火为一身阳气之根本,司温煦蒸腾之责,心在五行属火,肾则为水脏,心火下煦,肾水上潮,心肾交泰,君火不炎于上,上焦津液可免燔灼,肾水不寒于下,下焦无凝滞之虑,津液的代谢方可以正常运行,周流全身。
心在液为汗,肺司呼吸、主皮毛,汗的排泄关乎心之阴阳气血,心阳心气蒸津摄汗,心阴心血充津化汗。阴阳气血的相互协调,是汗出的基础。腠理的开阖为肺-卫气所司,而阴阳气血的协调,汗液之排泄有度,又赖心神为之主持。
综上所述,心参与并调节津液代谢,心病则致津液代谢失调,可见水肿、痰饮、汗证及小便失常。治疗除了调理肺、脾、肾三脏,从心论治亦为重要途径之一。
(周育平)
第五章心与经络
《素问·灵兰秘典论》指出:“心者,君主之官也,神明出焉……凡此十二官者,不得相失也。故主明则下安,以此养生则寿,殁世不殆,以为天下则大昌。主不明则十二官危,使道闭塞而不通,形乃大伤,以此养生则殃,以为天下者,其宗大危,戒之戒之!”由此可见心在脏腑中的重要地位。
经络是心与其他脏腑沟通联络的纽带,《灵枢·海论》言:“十二经脉者,内属于腑脏,外络于肢节”人体的十二条经脉与其络属的脏腑及其相应的体表、肢节相联系,使人体的组织、器官成为一个有机的整体。十二经脉在体内循行中,阴经属脏络腑,阳经属腑络脏。由于阴经重于体内循行,因而手足六阴经除属络脏腑外,大多还联系了其他的一些脏器,作为君主之官的心即是通过经脉系统加强了与其他脏腑的联系。
经别乃别行之正经,为经脉的组成部分之一,其循行分布具有离、入、出、合的特点。大多数经别从经脉上分出进入体内后,均联系到它所别出经脉属络的脏腑,且足六经经别均联系到心,这又为心的君主地位奠定了一定的经络基础。
奇经八脉与十二正经不同,其循行别道奇行,既不直属脏腑,又无表里配合关系,但其交错循行分布于十二经之间,故可沟通十二经脉之间的联系,又可对十二经气血的蓄积渗灌等起到调节作用。
心为君主,余诸脏腑以经络系统与心互联,脏腑病变,皆可于相应循行部位出现相关症状,临证时需详审病机,明辨经络脏腑定位,治疗互相参合,不可拘泥于一经一脏一腑。
第一节心与十二经脉
十二经脉是经络系统的主要组成部分,也是最为重要的气血通行渠道,十二经脉通过手足阴阳表里经的连接而逐经相传,组成了一个周而复始,如环无端的流注系统。心行君主之令,主血脉,十二经与君主之官息息相通。
一手少阴心经
手少阴心经是心脏最直接的附属经脉,其经属心络小肠,上接足太阴脾经于心中,下接手太阳小肠经于小指。《灵枢·经脉》言其循行:“起于心中,出属心系,下膈,络小肠;其支者,从心系上挟咽,系目系;其直者,复从心系却上肺,下出腋下,下循臑内后廉,行太阴、心主之后,下肘内,循臂内后廉,抵掌后锐骨之端,入掌内后廉,循小指之内,出其端。”
凡经脉及其分支循行处所出现症状及相关疾患皆可从心论治。
二手太阴肺经
《灵枢·经脉》言:“肺手太阴之脉,起于中焦,下络大肠,还循胃口,上膈属肺,从肺系横出腋下,下循臑内,行少阴、心主之前,下肘中,循臂内上骨下廉,入寸口,上鱼,循鱼际,出大指之端。”手少阴心经通过分支与手太阴肺经相连,“其直者,复从心系却上肺,下出腋下”,即手少阴经从心中出来后,经心系上达肺部,使得心与肺之间相联系。
心肺同属上焦,心与肺相连,百脉朝会于肺,心肺血脉相通,肺主气,心主血,血之运行赖气之推动,而气之输布亦赖于血之运载,两者结合,才能敷布到全身,气血密不可分,所谓“气为血帅,血为气母”“气行则血行,气滞则血瘀”。若肺气虚弱,宗气不足,则运血无力而导致心脉瘀阻,出现胸闷胸痛等症状,此即“肺心痛”也;若心气不足,血运不畅,也会影响肺之宣降功能而致胸闷、咳喘等症。
三手阳明大肠经
在经脉循行上,心与手阳明大肠经并无直接的联系,但因心肺同属上焦,肺主气,心主血,两者密不可分,而肺与大肠通过经络互相络属,构成表里关系,在生理病理上互相影响(如肺气肃降正常,则大肠传导如常,大便通畅;若肺失肃降,津液不能下达,则大便秘结;反之,若大肠实热,腑气不通,也可影响肺气不利而咳喘),故而心与手阳明大肠间接地通过手太阴肺经而有所联系。
四足阳明胃经
从经脉循行可以看出心与胃的密切关系。《灵枢·经脉》言:“胃足阳明之脉……从缺盆下乳内廉,下挟脐,入气街中。”并通过经别与心相联系,《灵枢·经别》云:“足阳明之正,上至髀,入于腹里,属胃,散之脾,上通于心,上循咽,出于口,上,还系目系,合于阳明也。”《素问·平人气象论》曰:“胃之大络,名曰虚里,贯膈络肺,出于左乳下,其动应衣,脉宗气也。”胃腑直接分出的大络脉,与十五别络不同。循行路线自胃上行,贯通横膈,连络肺,出于左乳下的虚里,即心尖搏动的部位。
从解剖结构上看,心胃两者关系密切。心居胸中,胃居膈下。《伤寒论》与《金匮要略》中所论之“心”常指胃,如“心下”“心中”多指胃脘,“泻心”实是“泻胃”。《证治准绳》云:“胃脘之受邪,非止其自病者多,然胃脘逼近于心,移其邪上攻于心,为心痛者亦多。”这些均说明胃心位置相邻,关系密切。
在病候上,心与胃相互关联,《灵枢·经脉》:“是动则病……心欲动,独闭户塞牖而处。”《类经》:“虚里跳动,最为虚损病本,故凡患阴虚劳怯,则心下多有跳动,及为惊悸慌张者,是即此证。”
心与胃,位置毗邻,生理功能上又密切相关,相互资生。足阳明胃经即为胃气循行之所,其循行范围广泛,联络到身体从上到下的许多部位,充分体现了胃受纳水谷之气之后,通过足阳明胃经将水谷之气运行到了全身,以起到营养的作用。病理上,心痛常因脾胃病变而发生,如暴饮暴食,胃气壅塞,或肠腑不通,排便费力,皆可加重心脏负担而引发心痛,此即“胃心痛”也。
五足太阴脾经
足太阴脾经在循行过程中“其支者,复从胃,别上膈,注心中”,即足太阴经的一个分支,从胃中分出后,向上通过横膈,注入于心中,从而加强了心与脾之间的联系。经别乃别行之正经,为经脉的组成部分之一,足阳明胃经的经别通过脾与心相关联。经筋是十二经脉之气“结、聚、散、络”于筋肉、关节的体系,《灵枢·经筋》记载:“足太阴之筋……结于肋,散于胸中。”
心主血脉,但血液之所以能够在全身周流循环,主要依靠经气运行的力量。经气主要包括营气、卫气、宗气和元气。其中宗气和营气与血的生成和运行关系密切。生成上,《灵枢·决气》曰:“中焦受气取汁,变化而赤,是谓血。”运行上,心虽主血脉,但是其动力来源在于宗气。《灵枢·邪客》曰:“故宗气积于胸中,出于喉咙,以贯心脉,而行呼吸焉。”《灵枢·营气》亦云营气“从脾注心中”。而营卫和宗气的化生就是由中焦脾胃运化而成。《灵枢·五味》:“谷始入于胃,其精微者,先出于胃之两焦以溉五脏,别出两行营卫之道。”心主气血之盈亏,实则由脾胃之盛衰决定的。
与胃经相同,脾之大络布于胸胁,经脉所过,主治所及,可通过调节足太阴脾经来治疗心病,早在《灵枢·杂病》中即有记载:“心痛腹胀,啬啬然大便不利,取足太阴。”
脾胃乃“后天之本”“气血生化之源”,如果脾胃之经气不足,则气血不能充盈旺盛,从而导致心失所养,进而出现心悸心慌、胸闷胸痛、乏力短气等临床症状,同时常伴有脾胃经之症状,此即“脾心痛”。故每见心疾,不可单纯治心,而当溯本求源,寻诸脾胃。以冠心病为例,早在20世纪80年代,即有医者对冠心病的经络敏感穴位做过研究,结果发现在手少阴心经及手厥阴心包经上并未发现敏感穴位,而于足阳明胃经却可寻及。而冠心病心绞痛的发病部位均为胃经、胃之大络、脾之大络循行之处。足阳明胃经经头行齿,至颈、咽及锁骨上,再经上腹部,而胃之大络正处左乳下,脾之大络布于胸胁,此皆为心绞痛发作时的主要或放射部位,在临床表现上,冠心病发作时常伴有乏力、恶心、呕吐、上腹不适等症状,此皆为脾胃经病变的表现。这些均是心与脾、胃经密切相关的佐证。故在20世纪80—90年代,路老提出调理脾胃治疗冠心病的大法,多年来验之临床不谬也。
六手太阳小肠经
《灵枢·经脉》云:“小肠手太阳之脉,起于小指之端……入缺盆,络心,循咽,下膈,抵胃,属小肠。”又云:“心手少阴之脉,起于心中,出属心系,下膈,络小肠。”心与小肠相表里,其间有经络相通,即手少阴心经属心络小肠,手太阳小肠经属小肠络心,心与小肠间通过经络的沟通而紧密联系,构成脏与腑间的相合关系。
手少阴心经与手太阳小肠经络脉、经别相通,心居胸中,心包络围护于外,为心主的宫城。其经脉下络小肠,两者相为表里,心主血脉,又主神明,开窍于舌。小肠分清泌浊,具有化物的功能。
在生理上心与小肠相互为用,心主血脉,心阳之温煦,心血之濡养,有助于小肠的化物;小肠化物,泌别清浊,吸收水谷精微,其精华部分经脾气转输于心,化血以养心脉。故说“浊气归心,淫精于脉”。
在病理上心与小肠相互影响,心经实火,可下移于小肠,“心主于血,与小肠合,若心家有热,结于小肠,故小便血也”(《诸病源候论》)。心经有热可出现口舌糜烂,若心经移热于小肠,则可兼见小便短赤,尿道涩痛等症。反之,小肠有热,亦可循经脉上熏于心。
七足太阳膀胱经
足太阳膀胱经的经别与心相连,《灵枢·经别》言:“足太阳之正,别入于腘中,其一道下尻五寸,别入于肛,属于膀胱,散之肾,循膂当心入散;直者,从膂上入于项,复属于太阳。”即足太阳经别散布联络肾脏后,沿脊柱两旁的肌肉,进入心散布开。
心俞穴位于背部,系足太阳膀胱经循行部位,而心俞穴对于心疾是有一定治疗意义的。通过针灸心俞可以补心养血、温通心脉,治疗心脏疾病时常常使用。而心主神明,针灸心俞还可以起到安神定惊的作用。
足太阳膀胱经与心相联系不仅是通过背俞穴的方式,还通过足少阴肾经与心相联系。在生理情况下,心阳须下降于肾,以资肾阳,共同温煦肾阴;肾阴上济于心,以资心阴,共同滋养心阳,阴阳互相制约,心肾二脏处于这种“水火相济”“心肾相交”的良性状态。而足少阴肾经的经络循行,既联络膀胱,又联络心脏,流注于胸中,与手厥阴心包经相接。可见无论从脏腑功能角度还是经络循行角度,膀胱都通过足少阴肾经与心紧密联系。
八足少阴肾经
《灵枢·经脉》言:“肾足少阴之脉,起于小指之下……贯脊,属肾络膀胱;其直者,从肾上贯肝膈,入肺中,循喉咙,挟舌本;其支者,从肺出络心,注胸中。”
足少阴肾经的支脉直接联络心脏,流注于胸中,所以心与足少阴肾经之间有着密切的联系,且足少阴肾经夹舌本,舌为心之苗,肾经连心,肾阴可靠元阳温煦气化,通过经脉上升至心。
足少阴肾经还进一步与手厥阴心包经相连,心包为心外的包膜,心通过心包来行使功能,而足少阴肾经通过心包进一步联系与心。使得心肾相交,水火既济。心居胸中,属阳,在五行属火;肾在腹中,属阴,在五行属水。心肾相交,水火相济。心肾相交是对心肾两脏之间相互资生、相互制约的生理功能的高度概括。它包括心肾之间的水火既济、阴阳互补、精血互化、精神互用等内容。而气机的升降,则依赖于足少阴肾经与心的沟通和联系。病理上,凡因年老体衰、房劳伤精、惊恐伤肾等因素导致肾虚,则水火不能相济,精血不能相生,心脉失养,因虚而血运无力,可致瘀滞不通,不通则痛,不荣亦可致痛,此即“肾心痛”也。
九手厥阴心包经
《灵枢·经脉》言:“心主手厥阴心包络之脉,起于胸中,出属心包络,下膈,历络三焦;其支者,循胸出胁,下腋三寸,上抵腋下,循臑内,行太阴少阴之间,入肘中,下臂,行两筋之间,入掌中,循中指出其端;其支者,别掌中,循小指次指出其端。”手厥阴之络脉,名内关,在腕关节后二寸处,出于两筋之间,分支走向手少阳经脉,并沿经向上联系心包,散络于心系。
心包是心脏的外围,具有保卫心脏并能反映心脏某些功能的作用,可“代心行令”。正如《素问·灵兰秘典论》所说:“膻中者,臣使之官,喜乐出焉。”心为五脏六腑之主宰,如果受到外邪侵袭,极易发展为危急重症,故当邪气侵犯时,心包首当其冲,可“代心受邪”,从而避免或减轻君主所受的伤害。除手少阴心经外,手厥阴心包经在脏腑络属及经脉循行上与心最为密切,在《黄帝内经》时期,心经与心包经在主治上并无区分。在针灸治疗时,心包经腧穴主要用来治疗心、胸、胃、神志病及经脉循行部位的其他病证。
十手少阳三焦经
《灵枢·经脉》言:“三焦手少阳之脉,起于小指次指之端……入缺盆,布膻中,散落心包,下膈,循属三焦;其支者,从膻中上出缺盆……以屈下颊至;其支者……至目锐眦。”手少阳络脉,名外关,在腕关节后二寸处分出,绕行于臂膊的外侧,进入胸中,会合于心包。手少阳经之经别于头部从手少阳经分出,向下进入缺盆,经过上中下三焦,散布于胸中。手少阳三焦经并没有直接联系于心,而是分布于胸中,联络心包,通过心包而实现调整心的功能的作用。
三焦有名而无形,主持诸气,总司全身的气机和气化。三焦是气机的升降出入的通道,又是气化的场所。气血之间密切的关系得益于三焦与心之间的密切联系,联系的通道则依赖于经脉。
十一足少阳胆经
《灵枢·经脉》言:“胆足少阳之脉……其支者,别锐眦,下大迎,合于手少阳……合缺盆,以下胸中,贯膈,络肝属胆。”足少阳胆经通过与手少阳三焦经间接与心相连。且《灵枢·经别》云:“足少阳之正,绕髀入毛际,合于厥阴;别者,入季胁之间,循胸里,属胆,散之肝,上贯心,以上挟咽,出颐颔中,散于面,系目系,合少阳于外眦也。”其经别循行通过心,与心密切相关。
少阳为枢,足少阳胆经循行于人体头、身侧面,如同掌管门户开合的转轴,为人体气机升降出入之枢纽,能够调节各脏腑功能,为十二经脉系统中非常重要的部分。足少阳胆经枢机不利、开合失司,可致多种病变。
胆气通于心,其经“上肝,贯心”,胆经出现病变,胆气可循经上扰于心,心神紊乱,则出现心悸不宁,胸闷气短、惊恐畏惧,嗜睡或不眠等症。路老把这种由胆病引起的胸闷胸痛、心前区疼痛,称为“胆心痛”。诚如《灵枢·邪气脏腑病形》所云:“胆病者,善太息,口苦,呕宿汁,心下澹澹,恐人将捕之。”可见,心病怔忡,可从胆治;胆病战栗、癫狂,尤当治心。
十二足厥阴肝经
《灵枢·经脉》言:“肝足厥阴之脉,起于大指丛毛之际……挟胃,属肝络胆,上贯膈,布胁肋,循喉咙之后,上入颃颡,连目系,上出额,与督脉会于巅;其支者,从目系下颊里,环唇内;其支者,复从肝别贯膈,上注肺。”足厥阴肝经亦是通过其他经脉间接与心相连。
肝胆之气皆属于木,而肝为体、属阴,胆为用、属阳。胆汁是由肝的精气所化生,故曰“肝胆相照”。可见肝经的气血亦可以通过足少阳胆经而联络于心。并且足厥阴肝经亦“上贯膈,布胁肋”,其特点主要是循行分布于胸胁、体侧,以行胆经少阳枢机之气。肝胆经脉之气相辅相佐,同联于心,对于调解神志起到了巨大的作用。临床诸多不寐、心悸之证患者,据其主症及伴随症状,可循经定位,多与肝失疏泄,肝血不足,肝经之气失于条达有关,治疗时当明辨。另外,劳伤虚损,心肝血虚,筋脉挛急,也可诱发心痛。七情所伤,紧张焦虑、惊恐烦躁等情绪变化,亦可诱发胸闷胸痛,此即“肝心痛”也。
十三小结
十二经脉首尾相接,如环无端,使得气血在人体周流不息,由此形成了十二经脉的气血流注。手太阴肺经于手食指端连接手阳明大肠经,于鼻旁交足阳明胃经,于足大趾内端连接足太阴脾经,于心中注入手少阴心经,于手小指端连接手太阳小肠经,于目内眦连接足太阳膀胱经,于足小趾端连接足少阴肾经,于胸中连接手厥阴心包经,于手无名指端连接手少阳三焦经,于目内眦连接足少阳胆经,于足大趾外侧连接足厥阴肝经,肝经又于肺内连接手太阴肺经。气血在十二经脉相互衔接所形成的圆环内运行,周流不息。《灵枢·脉度》中记载:“气之不得无行也,如水之流,如日月之行不休,故阴脉荣其脏,阳脉荣其腑,如环之无端,莫知其纪,终而复始。”十二经直接相互连接,脉气相通,气血运行相互影响,各经病变可以通过经络而影响心。治疗时,当循经定位,细分经络及其所属脏腑,或调护脾胃,或交通心肾,或疏肝养心,或温胆宁心,凡此种种,不再赘言。
第二节心与奇经八脉
奇经八脉是任脉、督脉、冲脉、带脉、阴跷脉、阳跷脉、阴维脉、阳维脉的总称。
一任脉
任脉行于腹面正中,为阴脉之海,其脉多次与手足三阴经交会,《素问·骨空论》言:“任脉者,起于中极之下,以上毛际,循腹里,上关元,至咽喉,上颐循面入目。”巨阙穴、膻中穴皆为任脉的重要穴位,巨阙为心经募穴,膻中为心包经募穴。故对于与心相关的疾患亦可通过调理任脉来辅助治疗。
二督脉
督脉行于背部正中,为阳脉之海,其脉多次与手足三阳经交会,其支脉之一与心脏有着直接的络属关系。《素问·骨空论》曰:“其少腹直上者,贯脐中央,上贯心,入喉,上颐环唇,上系两目之下中央。此生病,从少腹上冲心而痛,不得前后,为冲疝。”督脉之神道穴是心中阳气往复循行于督脉的通道;灵台穴是心气蛰藏之处,有温煦心阳的功用;至阳穴为神道、灵台转输阳气,助其温煦心阳、调摄心神,故心之阳气不足,血脉瘀阻,皆可通过调节督脉来辅助治疗。
三冲脉
冲脉自小腹内起始,下出于会阴部,向上行于脊柱之内,其在体表走行的部分经腹股沟中央部位,与足少阴肾经交会,沿腹部两侧,上达咽喉,环绕口唇。《针灸甲乙经·奇经八脉》云:“冲脉者,起于气街,并少阴之经,挟脐而上,至胸中而散。”冲脉为“血海”“十二经之海”“五脏六腑之海”禀受一身气血,上通脑府。而心主神明,冲脉虽与心脏无直接交会,但其循行终于胸中,且与神志精神密切相关,故冲脉相关疾病可通过调节心之气血以辅助治疗,反之亦然。
四带脉
带脉出自季胁部,交会于足少阳胆经的带脉、五枢、维道穴,围绕腰腹部一周。带脉可约束纵行之经脉,对足之三阴、三阳以及阴阳跷脉皆有约束作用。带脉环绕腰部,约束交通各经脉,带脉与心经、心包经虽无交会,但亦可通过调理带脉而起到疏通经络的作用。
五阴跷脉、阳跷脉
阴阳两跷之脉与人身之动静关系密切,动则为阳,静则为阴。有濡养眼目、司眼睑开合和肢体运动的功能。阴跷脉下出于肾经,上通脑海,阴精循此上达,充益脑髓。阳跷脉下连膀胱经,上入脑中,主持阳气,与阴跷脉相合,“阴升阳降”,使脑有所主,神有所依。阴阳跷脉司眼睑开合,主持机体的动静与寤寐。而心藏神,主神明,不寐与心神失养关系密切,通过心与两跷脉的互动调整,可共同达到寤寐得宜的目的。
六阴维脉、阳维脉
阴维脉、阳维脉分别调节六阴经和六阳经的经气,以维持阴阳的协调和平衡,故与十二经脉及人体的气血阴阳密不可分。
七小结
奇经八脉交错循行于十二经脉之间,与正经在人体多处相互交会,可涵蓄十二经气血并调节十二经的盛衰。提示在对多种心系疾病的辨治中,调整奇经八脉的气血均有一定意义。
(王秋风)
第六章心病的致病因素
心藏神,为君主之官,统领肝脾肺肾,主司七情之和合,应对四时之寒温,作用于呼吸之间、动静之际,为生命安危所系,其务最劳。但从中医学整体观出发,心病的病位亦不止于心,此与五脏相关,任何一脏功能失调都可累及心脏,出现心脏病变。五脏之中,心与脾胃关系尤为密切。这不仅因为脾胃为后天之本,气血生化之源,化气以上贯心脉,生血以充养心血,行津液以布散周身,还在于脾胃为人体气机升降之枢纽,执中央以运四旁,在五脏生理、病理过程中都占有重要地位。若七情过极、寒温骤变、将息不慎,影响脾胃运化功能,脾胃一衰,心失气血充养,则出现心系病变。
第一节外感
风、寒、暑、湿、燥、火(热)是自然界的六种正常气候现象,称为“六气”。“六气”是万物生长的条件,《素问·宝命全形论》云:“人以天地之气生,四时之法成。”也就是说人依靠天地之间的大气和水谷之气而生存,遵循四时生长收藏的规律而成长发育。当气候变化异常,六气生发太过或不及,或非其时而有其气,或变化过于急骤时,就会成为致病因素,侵犯人体引发疾病。这种情况下的“六气”,便称为“六淫”。六淫是外感疾病的致病因素,多以肌表、口鼻为途径侵犯人体,故亦称“外感六淫”。风、寒、暑、湿、燥、火(热)均可乘袭心脏而引起心脏病变。随着近几年来空气污染的加重,雾霾已经成为一种新的致病因素,并受到广泛关注,雾霾是一种特殊的外感邪气,具有一定的毒性,又称为“霾毒”。雾霾袭人,于秋冬干燥季节多发,随呼吸而入,毒邪入里,致肺之宣发肃降失司,日久伤及心脉可发展至心肺亏虚、气虚血瘀之证。
一风邪中心
风为春季的主气,但四季皆有,无处不在。风为阳邪,其性疏泄。若春天风气太过,阳气发散过度、不能固护肌表,则使人恶寒、体倦,风气直中于心经,心胸之气不利,升降过极,则使人胀满心痛,故《素问·至真要大论》言“民病洒洒振寒,善伸数欠,心痛支满”“民病胃脘当心而痛,上支两胁……舌本强”“厥心痛”。风属阳邪,易袭阳位,而心居阳位,故感受风邪,心神被扰,可致心悸。《诸病源候论》中有“风邪搏于心,则惊不自安,惊不已,则悸动不定”的论述,表明风邪可扰乱心神,导致心悸的发生。《圣济总录·伤寒后惊悸》云:“伤寒病后,心气不足,风邪乘之,则令精神不宁,恍惚惊悸,由此忧愁思虑,致心气虚,邪气内乘,故神气不得泰定而生惊悸也。”指出正气不足兼感受风邪致悸的病机。或因体虚心气不足,心之府为风邪所乘;或因恐惧忧迫,令心气虚,后外受风邪,终致心中惊悸不定。《诸病源候论》认为“心痛者,风冷邪气乘于心”,明确指出风邪入侵是心痛发病的重要因素。风邪犯心,也常常与他邪兼夹。巢元方在《诸病源候论》中对此论述较详,后世医家略有发挥。如风冷乘心,可致心痛、多汗、惊悸。风热蕴积乘于心,可致恍惚不安,发为癫痫。巢氏把风邪致眩一病称为“风眩”,其在《诸病源候论·风头眩候》中提及“风头眩者,由血气虚,风邪入脑,而引目系故也……逢身之虚则为风邪所伤,入脑则脑转而目系急,目系急故而成眩也……诊其脉,洪大而长者,风眩”。临床上素有肝阳亢盛者,平素仅有烦躁易怒,面红并无眩晕之苦,但是一旦遇外风侵袭则作头晕目眩,甚则发为中风,此即所谓“外风引动内风”。风热伤心脾两经,可致舌强不语,《诸病源候论》:“心脾虚,为风热所乘,邪随脉至舌,热气留心,血气壅涩,故舌肿,舌肿脉胀,急则舌肿强。”风寒伤心,致心腹痛,气不得息。风寒暑湿闭塞诸经,致怔忡。风热灼伤心肝两经,则(目)暴赤生翳。风火凝结心肺,则生肺痈。由此可见,风邪伤心亦为临床常见。
二寒邪中心
寒为阴冷之物,其性凝结、收引,且易伤阳气。人之气血津液的运行,依靠人体一身阳气的温煦和推动。若人受阴寒之邪的侵袭,或自身阳气虚损而致阴寒内盛,使人体失于温煦,可见经脉气血运行不通,甚至凝结阻滞不畅。寒邪犯心历代记载很多,最早见于《素问·痹论》,曰:“脉痹不已,复感于邪,内舍于心”“心痹者,脉不通,烦则心下鼓”若寒邪侵犯心脉易致心脉凝滞不通,不通则发为胃心痛。手少阴心经之脉出心系,经腋下沿内侧后缘过掌,其分支挟咽连目系。故脉痹不通则心气郁,心下鼓气(心悸),上气,咽干善噫。若寒凝经脉或气滞血瘀,阻遏阳气,则可见心痛、上肢内侧后缘疼痛、厥冷等症,这与心的经脉循行部位有密切关系,病变由经脉波及脏腑所致。寒性凝滞,主收引,故寒邪致病症状以疼痛为主,《素问·举痛论》曰:“经脉流行不止,环周不休,寒气入经而稽迟,泣而不行,客于脉外则血少,客于脉中则气不通,故卒然而痛。”《金匮要略·五脏风寒积聚病脉证并治》亦明确指出:“心中寒者,其人苦病心如啖蒜状,剧者心痛彻背,背痛彻心,譬如蛊注。”历代有关心痛因脏虚、复感寒邪而发的论述更多。《诸病源候论》曰:“寒气客于五脏六腑,因虚而发,上冲胸间,则胸痹。”《圣济总录》曰:“卒心痛者,本于脏腑虚弱,寒气卒然客之。”寒邪内侵,素体阳虚,胸阳不振,阴寒之邪乘虚而入,寒凝气滞,胸阳不展,血行不畅,而发真心痛。“脏腑虚弱,阴阳不和,风邪冷气,攻注胸中。”《济生方》曰:“体虚之人,寒气客之,气结在胸,郁而不散,故为胸痹。”《仁斋直指方论》曰:“心之正经,果为风冷邪气所干,果为气、血、痰、水所犯,则其痛掣背。”均说明古代医家对寒邪伤心甚为重视。观各家所论,寒邪对心的影响,多表现为风寒外袭,血脉凝滞的胸膺内外疼痛,阳气虚衰,心气不足之人,更易受寒邪的侵袭。
三暑邪中心
暑为阳热之邪,为夏令之主气,其性炎热,暑邪为病,有明显的季节性。暑在天为热,在地为火,为火热所化。因心为火脏,同火热之气相求,故暑邪最易直犯于心。特别是心虚之人,暑气易乘而入之。《医方考》曰:“暑,阳邪也,干于心则烦心。”《难经·四十九难》曰:“何以知伤暑得之?然:当恶臭。何以言之?心主臭,自入为焦臭,入脾为香臭,入肺为腥臭,入肾为腐臭,入肝为臊臭,故知心病伤暑得之,当恶臭也。其病身热而烦,心痛、其脉浮大而散。”心为火脏,主神明,又主血脉。若所感暑邪不甚,暑热扰心,则心烦多梦,或难寐,即为夏季失眠。若暑邪炽盛,则可见阴脱、神昏、厥逆之证,如暑伤心阴,燔灼津液,可致汗大泄,身热而烦,喘喝,心痛,脉虚迟的阴脱证;暑闭心窍,元气耗散,可见高热,神昏,肢厥的暑厥证;暑陷心营,引动肝风,则出现猝倒不省人事,发热项强,抽搐的暑风证。正如李时珍在《濒湖脉学》中载:“脉虚身热为伤暑,自汗怔忡心悸多,发热阴虚须早治。”《济生方》载:“夫中暑所以脉虚者,盖热伤气而不伤形也。且暑者在天为热,在地为火,在人脏为心。是以暑气伤心,令人身热头痛,状类伤寒,但背寒面垢,此为异耳。甚则昏倒不知人,手足微冷,烦渴口燥,或吐或泻,或喘或满,此皆暑气之所为也。”
四湿邪中心
路老强调,在中医心病的病因中,湿邪致病尤为重要,湿邪伤脾,湿为阴邪,易伤阳气,湿郁化痰,均可引发心病,尤其最易成为血浊、胸痹等病的直接病因。
湿在正常情况下,为自然界六气之一,称为湿气,具有滋润万物之功。若因久居低下卑湿之地,或长期水上作业,或雾露浸渍,或天阴多雨,空气潮湿,或突遭雨水浇淋,湿衣贴肤等,加之人体正气不足,则乘机侵入人体而造成湿病。湿属阴邪,为长夏主气,易伤人体之阳气,阻遏气机。湿邪袭人,其停留时间较长,常易侵犯人体各部。若阴湿初袭肌表,湿遏卫阳者,症见:恶寒、身热不扬、无汗、身重头痛、胸痞。若湿邪入里乘心,可致心病,湿性弥漫,常充斥三焦。湿阻上焦,壅滞心脉,则见胸闷、心悸、喜太息、隐痛不适。如《素问·至真要大论》谓“湿淫所胜……民病饮积心痛,耳聋”及“太阴之胜……病在胠胁,甚则心痛热格,头痛喉痹项强”,即属此类。而《类经》所载“心为湿乘,故心痛”更为明确。湿伤于心可有寒湿与湿热之分。湿邪阻滞于心脉,常见胸闷、气短、心悸、隐痛之证,若寒从湿化,可则闭阻胸阳,令胸阳不振,气血不畅,胸络痹阻而发生胸痹、心痛、小便不利、浮肿等;若湿从热化,湿热化火,可进一步深入营血,灼伤心包,则表现为发痉、神昏、谵语等症状。湿邪为病,又多为内外合邪,外感湿邪,伤脾胃而滋生内湿。而素体脾虚湿盛,同气相求,又易感外湿,清代王士雄《温热经纬·薛生白湿热病篇》曰:“太阴内伤,湿饮停聚,客邪再至,内外相引。”素有内湿之人,易为外湿所伤。正如清代尤在泾《金匮要略心典》所言:“中湿者,亦必先有内湿而后感外湿。”由于脾胃虚则易生内湿,而湿邪对人有易侵性及亲和性,故脾胃虚损之人极易受外在湿邪的侵入。痰源于湿,若外湿助內湿,导致水湿内停,积聚生痰,痰阻中焦,清阳不升,头窍失养而易发眩晕。
五燥邪中心
燥为秋天主令之气,五行属金,干涩是其特性,易伤人体津液。《素问·气交变大论》称“岁金太过,燥气流行……岁木不及,燥乃大行”。秋主收敛,其气清肃,呈现一派肃杀之象,气候干燥,燥气太过,伤人致病则为燥邪。燥邪侵入人体而成外燥病。燥邪外束,风寒交侵,最易使营卫凝滞,皮毛首当其害,皮毛失润,一者伤津,再者伤营,损伤人体阴液,津液血脉干涩,气血痹阻,发为胸痹心痛。燥邪为病有温燥和凉燥之分:初秋有夏热之余气,或久晴无雨,秋阳以曝,燥与温热结合侵入人体,则成温燥;深秋近冬,西风肃杀,燥与寒邪结合侵犯人体,则形成凉燥。燥邪伤心,可表现为心燥,费伯雄在《医醇义》中明确提出:“心燥,心受燥热,渴而烦冤。”《素问·气交变大论》:“岁金太过,燥气流行……胸痛引背”“岁金不及,炎火乃行……民病口疮,甚则心痛。”燥热气盛则肺金伤,津气伤则大肠津枯燥结传导失职,邪气上干心肺而诱发心痛。燥邪本易伤阴,阴亏则阳亢,气血失和,气血运行逆乱,导致眩晕,头痛。燥邪为病,耗伤津液、化热化火,热扰心神,则发为心悸、不寐。
六火热之邪中心
火与热均为阳邪,火为热之甚,热为火之渐,火热之邪,其性猛烈,其势甚彰。心病病因以内伤多见,劳神过度或久病耗损可导致心之气血阴阳不足,表现为心气虚、心血虚、心阴虚、心阳虚等证。然导致心病证的因素非独内生,外感伤心亦占有重要地位,古代医家对此十分重视。如《景岳全书》云:“火热受邪,心病生焉。”心为阳脏属火,同气相求,故火热为病,最易扰心。心通夏气的意义在于,生理上夏季心的阳气较为旺盛,病理上则由于夏季气候炎热,火气偏胜,热灼心阴,精气耗伤,心之阴血阳气随之而泄,心失所养,致心病发作。故《素问·至真要大论》言,火热大行则“心痛”“暴喑心痛,郁冒不知人,乃洒淅恶寒,振栗谵妄,寒已而热”“烦心胸中热”“善惊谵妄,暴热消烁”。火热扰心,可致心下热,心中痛,心烦失眠,火性炎上,侵扰神明,可致神志逆乱、癫狂、心痛懊。《素问·刺热》曰:“心热病者,先不乐,数日乃热。热争则卒心痛,烦闷善呕,头痛面赤无汗。”火热逼灼心营,扰乱心神,致心主神明功能失常而致心悸、怔忡。正气不足,热毒侵心,损及心络可致心瘅。而外邪伤心,非独火热,六淫之邪皆可致病。但火热确为心病最多发的致病因素。
七其他
目前,我国经济迅猛发展,城市化进程快速推进,很多地区出现了严重的空气污染,其中以雾霾天气危害最大。“雾霾”一词在古代文献中已早有提及,《说文解字》:“雾,地气发,天不应;霾,风雨土也。”雾霾主要由空气中微颗粒物超标导致,属外感邪气,邪气由口鼻通过呼吸道进入人体,人体受邪而致病。雾霾悬浮空中,其性轻扬;雾霾本为雾露兼夹污浊而成,其性秽浊、黏滞,自口鼻而入,循咽喉,走息道而直中肺脏深处,引起肺脏的宣发肃降功能失常,秽浊之邪上扰清窍,可见头脑昏蒙、眩晕。雾霾颗粒物等成分在肺内累积日久,小毒变大毒,不易排出,遏阻气机,使肺不化气,津液不通,内生痰饮,内生之痰又会进一步阻滞气机。“气为血之帅,血为气之母”,气机不畅,痰瘀胶结,痹阻气道血脉,血脉不通,渐生胸痹、真心痛。雾霾弥散悬浮于空中,无孔不入,则人体皆可受侵。长期处于雾霾环境中,病邪可由表及里,由轻至重。邪恋不去,阳气受阻,日久则气血壅塞,伤及脏腑。秋冬之时雾霾肆虐,同时秋冬燥邪盛行,霾燥相合,毒邪更胜,致正邪交争,病势更为猛烈。
综上所述,六淫邪气既可单独伤人致病,又可两种以上相兼同时侵犯人体而致病。如风寒湿邪或风湿热邪侵袭人体后,可导致风湿、风热等痹证,其留着于肌肉、筋骨、关节等部位,若日久不愈,则病邪循血脉累及于心,出现胸痹、真心痛等病;正如《素问·痹论》中记载:“风寒湿三气杂至,合而为痹也……五脏皆有合,病久而不去者,内舍于其合也……脉痹不已,复感于邪,内舍于心。”风热、暑热、燥热之邪入里皆可化火,导致脏腑功能失调,扰及心神,出现心悸、不寐等诸多病理改变。
第二节内伤
一饮食失节
《素问·痹论》指出:“饮食自倍,肠胃乃伤。”饮食是人类赖以生存和保护健康的最必要物质基础,饮食失节也是造成内伤脾胃而致心病的最主要原因,这一点在当今社会尤为突出。现代社会人们经常食用过多肥甘厚腻之品,饥饱无度,再加饮酒无节制,嗜食辛辣、生冷,嗜饮浓茶、咖啡等,皆造成脾胃受损。脾胃受损,运化失常,一则气血生化乏源,五脏不得气血濡养而病,二则生湿、蕴热、生痰。湿、湿热、痰瘀郁结阻滞气机,进一步影响气血运行而变生他病。或气血不足无以濡养心脉而生真心痛;或湿浊阻隔脉道,发为脉痹;或壅遏于中,致脾胃气机升降失调,气血运行受阻,脑髓失养,而遇事健忘;或痰热上扰于心,而不得安寐;或痹阻三焦,影响气机升降,进一步阻碍阴阳出入而生多寐;或湿浊痰热上犯心胸,清阳不展,气机不畅,心脉痹阻,发为胸痹;或痰郁化火,火热炼液为痰,灼血为瘀,痰瘀交阻,痹阻心脉而成真心痛;或湿浊痰热蒙蔽清窍,而发眩晕。正如《症因脉治》言:“饮食不节,水谷过多,胃强能纳,脾弱不能运化,停滞中脘,有火则灼炼成痰,无火者凝结为饮,中州积聚。清阳之气窒塞不通,而为恶心眩晕矣。”若痰迷心神,则见神昏,甚或发为癫狂。由此看来,内伤饮食乃是造成脾胃损伤,进而引发心病的重要因素。
路老认为,近几十年来,由于人们生活水平提高,饮食结构发生变化,饮节不节,过食肥甘厚味,损伤脾胃,是导致中医心病最常见的“不内外因”。
二劳逸失度
现代社会经济发展迅速,竞争激烈,许多年轻人夜以继日地工作,深夜不寐,生物钟颠倒,人们常常没有喘息之机,大脑不得休息,未能做到很好地劳逸结合,有的甚至青年夭折,过劳而死者亦不乏其人。《素问·举痛论》谓“劳则气耗”,《圣济总录》曰:“若劳伤血脉,心气不足……则令人精神惊惕悸动不定。”过劳耗气,气因而受损,见心中悸动不安。脾为后天之本,为水谷之海,人体之气依赖于脾胃之气的不断补养。脾胃是人体水谷精气转输的重要纽带,若起居无时、劳倦过度,脾胃之气必损。脾胃之气虚弱则气血乏源,心神失养,心气不足,则无力推动血液运行,脉管凝滞不畅,津血无法上承于心,导致心血亏虚,皆可致心悸、心痛、胸痹或不寐。劳欲过度,导致肾精不足,精微布散迟缓,气血运行不利,停于脉中引发血浊,同时肾虚影响脾胃的运化和散精功能,清浊难分,也可导致血浊发生。此外,快节奏的生活,高压力的工作,使人们处于高度的紧张状态而不敢懈怠,而一到节假日放松下来,则睡到中午,宅在家中,导致“久卧则伤气”,身体缺乏适当的锻炼和运动,过逸少动亦致脾虚气弱,运化不健,气血生化乏源,不能上奉于心,以致心神失养而失眠。安逸少动则气血运行缓慢,而致脾气虚弱,不能输布水谷精微,气血生化乏源,劳倦过度,耗伤气血,均导致心神失养而发为多寐。
路老认为,过劳伤脾医者尽人皆知,但过逸也能致脾胃虚弱,气血不行,日久化源不足,心无所养,发为心病,故需得到临床重视。
三七情过极
路老不仅重视脾胃致病,也十分重视情志致病。因临床上常见情志致病最先伤及脾胃,扰乱心神。在气血层面,最易导致气滞血瘀,而痹阻脉道。
心藏神,为君主之官,主宰人的精神意识思维活动,故喜、怒、忧、思、悲、恐、惊七情过极,均能影响于心,而致心之病变。人有五脏心、肝、脾、肺、肾,而以心为君主,五气化生怒、喜、思、悲、恐,皆为神所统摄。暴怒则气逆而血乱、神不安位,暴喜则气缓而神逸、心无所主,是以七情过极多扰乱气机,而内伤于心。“愁忧思虑则伤心,心伤则苦惊,喜忘善怒”(《脉经·心手少阴经病证》),情志失调,气机郁滞,百病从生,影响于心即导致心病。《灵枢·口问》曰:“心者,五脏六腑之大主也……故悲哀愁忧则心动,心动则五脏六腑皆摇。”《杂病源流犀烛·心病源流》曰:“心痛之不同如此,总之七情之由作心痛,七情失调可致气血耗逆,心脉失畅,痹阻不通而发心痛。”说明七情太过可致心痛。《灵枢·口问》曰:“大惊卒恐,则血气分离,阴阳破败,经络厥绝,脉道不通。”情志失调,脏腑气机逆乱,气虚失运,气滞化火,痰瘀化火,聚于脉道,闭塞不通,发为脉痹。现代社会竞争日趋激烈,工作生活压力加剧,因此产生的喜怒哀乐等过极情志,均可导致脏腑功能的失调。如情志不遂,暴怒伤肝,肝气郁结,克伐脾土,肝郁化火,脾虚生痰湿,痰火扰动心神,神不安而夜不能寐。随着时代的发展,人们的工作生活压力增大,恼怒忧思,内心纠结。《素问·举痛论》云:“思则气结。”脾为后天之本,在志为思,思虑过度会损伤脾气,气血生化乏源,心脏失养;劳心则营血暗耗,致气血失和,血行不畅,涩滞成瘀,郁闭心脉,而终成心病。脾气结滞,则脾失其运化升清和化生气血之职,以致清窍失养而导致头目眩晕;怒为肝志,木喜条达,欲怒太过,则易侮脾犯胃,升降失常,肝风夹痰浊之邪上蒙清窍,亦可导致眩晕。
四年老体衰
《灵枢·天年》曰:“六十岁,心气始衰。”《备急千金要方》认为,年过半百,机体阳气日益衰减,心脏功能也会随之减退。年老体衰,根基减弱,君火亦弱。君弱则五脏皆弱,邪气易至,百病易生。肾气自半,精血阳气渐衰,肾阳温煦心阳无力,脉道失却温养,心阳不振,则为惊悸怔忡;阳虚水泛,水饮上乘,扰及神明,则为心悸,阻塞气机,则为心下痞。肾气虚则不能鼓舞五脏,而致心气不足或心阳不振,营血虚少,脉道不充,血液运行不畅,心失所养,心脉痹阻而成胸痹、或真心痛;肾阴不足,则不能滋养五脏之阴,肾水不能上济于心,则阴伤气耗,心脉失于充养而运行滞涩,阴虚火旺,热灼津液而为痰,痰瘀痹阻,皆致胸阳不运,心脏阻滞而发生心痹。年高体衰,饮食减少,脾胃虚弱,气血生化乏源,精血亏损,气阴渐伤,心脉失于滋养,亦发为心病。《诸病源候论·胸痹候》载“胸痹之症,因虚而发”。劳倦太过,损伤心脾,或禀赋不足,房劳过度,久病缠绵,耗伤肾精,暗耗心血,导致心脾两虚或心肾不交,进而髓海空虚,健忘渐生。若脾失健运,痰浊上扰,痰瘀交阻,清窍不利,则发眩晕。久病大病,脾胃受损,运化愈差,气血亏虚,奉养心神无权;高龄年迈,脾胃功能逐渐下降,气血生成匮乏,无力上奉于心,引起心失所养,心神不安而致不寐。
五用药不当
药之为物,祛邪扶正,故多有偏性,用之不当,则正气受累。过用寒凉,则心阳受过。过用温热,则心气被耗。神主于心化于气,阳气充盛则神机健旺,阳虚气弱则神机疲惫。随着疾病谱的改变,现代疾病的复杂化、细分化,化学药品服用的品种越来越多,有的人甚至一次服用十余种西药,药物的误服或超剂量服用,轻者可引起心悸、头晕头痛、失眠,重则发生心跳、呼吸骤停甚至死亡。如抗生素在杀灭致病菌的同时,也抑制了人体正常菌群,而引起胃肠道功能失常,称为抗生素相关性腹泻。抗生素属寒性药,过量过久使用后,常会损伤脾胃,脾胃虚弱则升降失职、运化失司,湿浊内停,表现为脘腹痞胀、便溏等症。疾病失治或治疗不佳,都会损伤脾胃,耗伤中气,胃虚不能盛受水谷,脾虚不能化生精微,致心血亏虚,脉络不利;耗伤心气,损伤心阴,引起心悸;脾胃虚衰,无以充养脑髓,脑髓不充,则发为眩晕。药物过量或毒性剧烈,如中药附子、乌头、雄黄、蟾酥、麻黄等,西药洋地黄、奎尼丁、阿托品、肾上腺素等,或补液过多、过快等均可引起心系疾患。
总之,时代不同,环境变迁,生活水平的提高,致病因素也随之发生了改变,除外感“风、寒、暑、湿、燥、火”之六淫致病外,工业废水、汽车尾气等造成的大气污染成为新的外感致病因素,而饮食肥甘厚腻、吸烟嗜酒、冷饮冰糕、过度劳心、用脑费神、安逸过度、懒于运动、缺乏锻炼,工作压力大等也是现代心病的主要原因。因此,一方面应该结合时代特点,吸取前贤的理论和经验,勤于临床,着重实践,融会新知,不断进取,使中医学继往开来、发展壮大。另一方面作为现代的中医师,我们有义务教育患者饮食清淡、勿暴饮暴食、忌烟限酒、调畅情志、添衣保暖、适当运动、劳逸结合等,只有做好平时的养生保健,尽量减少致病因素,才能减少疾病的发生。
(冯玲)
第七章心病的发病机制
心病是指饮食不节、情志失调、劳逸过度等各种致病因素导致阴阳失衡、脏腑功能失调,气血津液代谢失常,痰浊、水湿、瘀血等病理产物内生,从而影响心脏气血阴阳及心主血脉、心主神志功能而发生的各种心系疾病,如胸痹、心痹、脉痹、心悸、不寐、五脏心痛。心病病位主要在心脏,然五脏六腑生理上存在着生克制化关系,病理上亦存在着相互影响、相互传变的乘侮亢害关系,故而心病常涉及肺、脾胃、肝胆、肾脏腑功能失调。脏腑之中,脾胃同居中焦,以膜相连,为后天之本,气血生化之源,人体气机升降之枢纽,正如《素问·太阴阳明论》曰:“脾者土也,治中央,常以四时长四脏。”《素问·玉机真脏论》曰:“脾脉者土也,孤脏以灌四傍者也。”故而各种致病因素导致脾胃功能失调,脾失健运,气血生化无源,或水谷不能化生精微,出现水液代谢异常,痰湿、水饮内停,气血循行阻滞,均可致使心脏气血阴阳失调,发生胸痹心痛、心悸、多寐、不寐、脾心痛、胃心痛、血浊等病证。因此,脾胃功能失调是心系疾病的重要病理机制。同时,外感病邪、饮食情志失调、劳逸过度、禀赋不足、失治误治、久病不愈等致病因素致使肺、肝胆、肾功能失调,痰浊、水湿、瘀血等病理产物形成,导致肺气不足、肺气郁闭、肝失疏泄、肝风内动、胆气虚怯、胆郁化火、心肾不交、肾精不足等,进而影响心脏气血阴阳及心主血脉、心主神志功能,亦为心系疾病的常见病理机制。故而,现将心系疾病的常见病理机制概述如下。
第一节本脏病机
心为十二官之主,主血脉,藏神明。心的气血阴阳是心脏进行生理活动的基础。心气心阳主要推动血液运行,心阴心血则可濡养心神。心病的病理基础主要为心气血阴阳失调,心主血脉和心主神志功能失常,表现为血液运行障碍和情志思维活动的异常。饮食不节、情志失调、劳逸过度、久病体虚等各种致病因素,以致心气血阴阳亏损,心神失养,或痰饮、水湿、瘀血等扰乱心神,心神不宁,或病邪阻滞心脉,血脉不畅,可发生多种心系疾病。因此,心气血阴阳失调,心主血脉或心主神志功能失常,为心系疾病发生的根本病理机制。
一心气、心阳失调
心的阳气,又称为心火、君火,具有温煦和推动作用,能促进人体正常的血液循环和促使心神振奋,进而维持人体正常的生命活动,使之生机不息。若君火虚衰,则温煦、推动功能减退,阴寒内生,则可见迟脉、心水、心悸、无脉症、多寐等病证。《灵枢·邪客》指出:“宗气积于胸中,出于喉咙,以贯心脉,而行呼吸焉。”心气与宗气相互协同,具有推动血液运行至全身的作用,并能协调心气与肺气,连接心之搏动和肺之呼吸吐纳,使心肺得以维持正常的呼吸和循环功能,故心气病变与宗气功能失调密切相关。若宗气不足,不能正常地司呼吸行血脉,则胸闷、心悸、乏力,动则加剧;宗气郁滞,气机紊乱,阴阳气血失调,则胸闷、心痛,病情受情绪影响。心气与营卫之气在生理病理上亦具有密切联系。卫气外固,营阴内守,血脉充盈,心气充足,心阳振奋,心脉乃复。如营卫不和,汗出过多,心液外泄,常损伤心脉,且误汗或发汗过度,耗散营卫,每致心阳受损而见心动悸、脉结代等症。心气、心阳失调在心系疾病中主要表现为各种原因导致心气不足、心阳不振、心阳暴脱等,以虚为主,如心气不足,鼓动脉搏无力,血行迟缓,则可见迟脉;心阳不振,心神失养则心悸;心阳暴脱,寒凝血瘀,血脉不畅则真心痛。与此同时,各种致病因素导致心阳偏盛,或其他脏腑功能失调,致使心阳偏盛,亦为心系疾病的重要病机。因此,心气、心阳失调是心系疾病发生的根本病机之一。
二心血、心阴失调
心为五脏六腑之大主、心主血脉,《素问·五脏生成》云:“心之合脉也……诸血者皆属于心。”心血有广义、狭义之分。广义心血包括心精、心血(狭义)、心阴,虽功在滋养濡润,但又各有不同。心精,即藏于心中之精,往往溶于心血之内,化生心血。心精是神志活动的物质基础,若各种致病因素耗伤心精,心精不足,不能濡养心神,则可见健忘少寐,惊悸怔忡,神识涣散,悲伤欲哭。狭义心血是指流经于心并行于脉,色赤稠厚者,与西医学的血液相似。心血充足则精神振奋,精力充沛,活动敏捷,神志清楚。若思虑过度,心血暗耗,心血不足,心神失养,脉道不充,则可表现为心悸、不寐、健忘、脏躁、迟脉、无脉等;若情志郁结,气机不畅,气血运行不利,心血瘀阻则可表现为胸痹心痛、真心痛、五脏心痛等。心阴是心气的滋养、宁静、沉降等功能的表达,由心精中属阴的部分所化,能够抑制心火,防止心火亢盛,维持阴阳协调平衡。若情志不遂,肝郁化火,耗伤心阴,心阴不足,虚火上炎,影响心主神志功能,则可见心悸怔忡、虚烦不得寐等。心主一身之血脉,在生理情况下,心脏的功能正常,气血运行通畅,则脉搏节律调匀,和缓有力,否则脉搏便会出现异常改变,如心阳不振或痰湿瘀阻,脉道不利,血液不畅,则可见面色晦暗,唇舌青紫,心前区憋闷和刺痛,脉象迟、结、代、促、涩等。心血、心阴失调在心系疾病中主要表现为心血不足、心阴亏虚、血脉瘀阻、心脉痹阻等。心主脉,各种病理产物如痰湿、湿浊痹阻脉络,血脉不利,亦为心系疾病的重要病机之一。因此,心血、心阴失调是心系疾病的根本病机之一。
第二节他脏病机
心系疾病病变脏腑主要在心,然五脏六腑生理功能上存在着生克制化关系,病理上亦存在着相互影响、相互传变的乘侮亢害关系,因此,不仅心脏功能失调,可波及肺、脾胃、肝胆、肾脏,导致多脏腑功能失调,而且各种致病因素导致肺、脾胃、肝胆、肾脏功能失调,亦可影响于心,致使心气血阴阳亏虚,或心主血脉、心主神志功能失调,发生多种心系疾病。脾胃同居中焦,为后天之本、气血生化之源,人体气机升降之枢纽,各种致病因素损伤脾胃,导致脾失健运,气血生化无源,或水湿不化,痰湿、水饮内生,常可影响心气血阴阳、心主血脉和/或心主神志功能,发生多种心系疾病,因而脾胃功能失调为心系疾病的重要病理机制。同时,肺、肝胆、肾脏腑功能失调,波及于心,进而导致心气血阴阳失调,心主血脉和/或心主神志功能失常,亦为心系疾病的常见病理机制。
一脾胃功能失调
脾胃同居中焦,以膜相连,为“后天之本”“气血生化之源”。脾体阴而用阳,喜燥恶湿,以升为健,胃体阳而用阴,喜润而恶燥,以降为和,两者纳化相得,升降相因,燥湿相济,正如叶桂云:“太阴湿土,得阳始运,阳明燥土,得阴自安。”路老在继承李东垣“脾胃内伤,百病由生”、叶桂“养胃阴”、吴澄“理脾阴”等历代医家脾胃思想的基础上,结合自己多年的实践经验,对脾胃学说进一步阐发,创造性提出了“持中央,运四旁,怡情致,调升降,顾润燥,纳化常”为核心的调理脾胃学术思想。“持中央,运四旁”,强调了调理脾胃治疗疾病的重要性,其理论依据来源于《素问·太阴阳明论》:“脾者土也,治中央,常以四时长四脏。”《素问·玉机真脏论》:“脾脉者土也,孤脏以灌四傍者也。”“持中央,运四旁”就是围绕中央脾胃的特性与生理功能,结合脾胃和其他脏腑、经络、气血、津液等生理病理联系,治疗与脾胃相关的各种疾病。“怡情致,调升降”即和悦情志、调畅气机,强调了肝和脾的关系,治病时注重“怡情致”以调肝,“调升降”以恢复脾升胃降的功能。“顾润燥,纳化常”是从脾胃的特性和生理功能来阐述调理脾胃的方法,“顾润燥”即照顾“脾喜燥恶湿、胃喜润恶燥”的生理特性,“纳化常”即脾主运化和胃主受纳的生理功能,只有脾胃润燥相宜,才能纳化正常。路老临床善于调理脾胃治疗脾胃功能失调所致的各种病证,尤其善于从调理脾胃治疗冠心病、高脂血症等心系疾病,认为脾胃失调,纳化失常,或升降失和,或气血亏虚,或心胃同病,是多种心系疾病的重要病理机制。
1.纳化失常
纳化失常是脾胃常见的病理改变。脾失健运,中土不得运,纳运无常,清阳不升,浊阴不降,散精无力,不能灌溉四旁。若津液停聚,积水成饮,饮凝成痰,痰阻脉络,血滞则瘀,痰夹瘀血,窠囊遂生;若血瘀脉中或溢脉外,停而为瘀,阻滞气机,水湿亦停,聚而成痰,痰瘀互结。胃失受纳,传化不行,则饮食停滞,食积易蕴热,易痰热互结。湿浊上蕴胸中,则胸阳不展;痰瘀上逆,阻滞血脉,则闭塞不通。中阳虚弱,则寒自内生,与外寒内外合邪,上犯心君,则心系疾病发生。
2.升降失常
升降失常是由于脾胃为邪所干的病理变化。李东垣曾言:“脾胃不和,谷气下流,秋冬之令行,故其人夭。”若脾胃气机升降失调,则清阳之气不能敷布,后天之精不能归藏,饮食水谷无法摄入,阴寒之气无法下降,即影响肝之升发,肺之肃降,心之火降,肾之水升。脾胃气机升降失司,胃失和降,则致浊阴在上而不降,易痹阻胸阳,发为胸痹。正如《素问·阴阳应象大论》所云:“浊气在上,则生胀。”胃失和降,积气上逆,虚里失常,宗气不行,心血受阻,脉道不通,可表现为心胸部疼痛等症状。
3.气血亏虚
脾胃为水谷之海,脾胃一衰,日久不复,则可因水谷精微吸收不足,以致气血生化之源乏,而出现气血两虚之证。气虚无以上奉,则宗气匮乏,久则心阳虚衰;血亏无以灌注,则血脉不充,脉道滞涩,久则脉络不通。心脉不利,不通则痛,可生胸痹、心痛等心系诸证;宗气不足,推动无力,可致血运不畅,血脉滞涩不通,胸痛、胸闷、憋气等心系症状随之而起。故曰:“脾胃失司,运纳受阻,气血失调,虚损皆致。”
4.心胃同病
心胃两者位置毗邻,故《灵枢·邪气脏腑病形》曰:“胃脘当心而痛。”心与胃之疾患也常通过经脉相互影响,如《仁斋直指方》云:“心之包络,与胃口相应,往往脾痛连心。”同时,心为母,脾胃为子,如果失去了相互制约的平衡,则可造成子病犯母、母病及子的病理表现,并可造成“心胃同病”。心气心阳不足,火不暖土,则脾失健运,导致水谷精微化生减少,气血生成乏源,此为“母病及子”。而脾胃虚弱,化源不足,则无以养心,致心脾两虚,或脾虚不运,宗气不生,运血无力,脉道瘀阻,或脾虚不运,湿浊内生,郁久化为湿热,熏灼于心,乃为“子病累母”。《难经·六十九难》提出“虚者补其母,实者泻其子”的治疗原则,这也是从脾胃论治心系疾病的理论基础之一。
二肺、肝胆、肾脏腑功能失调
肺、肝胆、肾脏腑通过经络直接或间接与心脏相连,在生理病理上与心脏存着密切联系。感受外邪、情志失调、久病体虚等各种致病因素导致肺、肝胆、肾脏腑功能失调时,常可波及于心,影响心主血脉和心主神志功能,导致多种心系疾病发生。因此,心肺功能失调、心肝(胆)功能失调、心肾功能失调,亦为心系疾病的常见病理机制。
1.心肺功能失调
心肺在生理病理方面有着密切联系。《灵枢·经脉》在论述手少阴经循行时说:“其直者,复从心系却上肺,下出腋下。”即手少阴经从心中出来后,经心系上达肺部,使得心与肺之间相联系。手太阴肺经在通过横膈,属于肺脏,从“肺系”横行出来的过程中,与心脉有密切的联系。肺主宣发肃降和“朝百脉”,能促进心行血之作用,因此是血液正常运行的必要条件,符合“气为血帅”的一般规律。反之,只有正常的血液循环,方能维持肺呼吸功能的正常进行,故又有“呼出心与肺”之说,这也符合于气舍于血的一般规律。宗气是联结心之搏动与肺之呼吸两者之间的中心环节。若致病因素导致肺气不足或肺失宣肃,均可影响心的行血功能,而导致血液的运行失常、涩迟,而出现胸闷、肺心痛。若心气不足、心阳不振,瘀阻心脉等导致血行异常时,也会影响肺的宣发和肃降功能失常,出现咳嗽、气促等肺气上逆的病理现象。临床常见的肺心痛,实乃肺失宣肃,心脉痹阻,血行不畅,心肺同病而成,临床表现为阵发性心前区疼痛,气短乏力,劳累后疼痛加重,咳喘时作,自汗,舌体胖大,脉细滑或结代等。因此,肺脏功能失调亦为心系疾病的常见病理机制之一。
2.心肝(胆)同病
心肝两脏在生理病理方面有着密切联系。足厥阴肝经通过其他经脉间接与心相连。心五行属火,肝五行属木,木可生火,肝为心之母,心为肝之子。心主血脉、藏神,为君主之官,生之本,神之处;肝主疏泄、藏血,为罢极之本,魂之居也。两者共同调和血脉、调节血液运行。同时,心肝两脏共同调节着人体的精神情志。若七情过激或情志不遂,肝失疏泄,气机郁滞,心脉不和则胸痹心痛;情志抑郁,或者肝郁化火,上扰心神,心神不宁则心悸、不寐。肝郁日久,肝失疏泄,气滞血瘀、痰凝,痰瘀互结,胸阳痹阻,心脉不畅则可发为肝心痛。年老体虚或劳伤虚损,肝脏阴亏血少,筋脉失于濡养,心脉挛急则心痛;或者肝阴亏虚,阴不制阳,肝阳上亢则眩晕。脾胃虚弱化源不足,或者思虑、劳倦过度,阴血暗耗,心肝血虚,可致脏躁、心悸、不寐。此外,胆的功能失调,胆气郁阻,影响于心致心脉痹阻,可发为胆心痛。因此,肝(胆)脏功能失调亦为心系疾病的常见病理机制之一。
3.心肾功能失调
心肾两脏在生理病理方面有着密切联系。《灵枢·经脉》云:“肾足少阴之脉,起于小指之下……贯脊,属肾络膀胱;其直者,从肾上贯肝膈,入肺中,循喉咙,挟舌本;其支者,从肺出络心,注胸中。”足少阴肾经的支脉直接与心脏相连,心肾之间有密切的联系。心在五行属火,位居于上而属阳;肾在五行属水,位居于下而属阴。孙思邈《备急千金要方》云“夫心者火也,肾者水也,水火相济”即水火既济、心肾相交。肾藏先天之精,为脏腑阴阳之本、生命之源,为先天之本。肾阴和肾阳为各脏腑阴阳之根本,心阴、心阳同样需要肾阴、肾阳的滋润与温煦。因此,多种致病因素导致心脏功能失调,常可影响肾脏,同时肾脏功能失调,亦常累及于心脏,导致心肾同病,从而发生多种心系疾病。如肾水亏虚,不能上济于心,心火炽盛,不能下交于肾,心肾不交,可致心烦不寐,入睡困难,心悸多梦,健忘;或者水火不济,心脉失养,气血失畅,则心痛频作。素体阳虚,年老体衰,肾阳不足,不能温煦心阳,心肾阳虚,筋脉挛急,心脉不畅,则胸痹而痛;或者肾阳不足,阳虚水泛,凌心射肺,心阳不振,心神被扰,则心悸。“阳气者,精则养神,柔则养筋”,心肾阳虚,心神失荣,则多寐。肾阳不足,心阳失于温煦,心阳不足,鼓动脉搏无力,则脉搏一息不足四至,出现迟脉。虚劳久病,耗伤肾阴,心脉失于濡养,不荣则痛,则胸痹心痛。因此,肾脏功能失调亦为心系疾病的常见病理机制之一。
三其他病机
各种致病因素导致心、肺、肝(胆)、肾脏腑功能失调,常可致痰浊、水湿、瘀血等多种病理产物形成,这些病理产物形成之后,常常相互影响,成为心系疾病发生过程中的重要影响因素,导致或者加重心系疾病的发生发展。
1.痰湿
水湿浸淫,脾土受困,或脾胃纳运功能失调,水液代谢障碍,形成湿证。饮食结构不合理,细粮、高能量饮食比重过大,肥甘厚味太过则伤脾胃。肥厚之品黏腻滞浊易生湿热,甘味性缓使气机滞留,脾胃升降失司,清阳不升,浊阴不降,津液失于散布,聚而成湿。脾胃纳化失常则“脾虚不分清浊,停留津液而痰生”(《证治准绳》)。水谷不能正常化生精微为机体所用,反而酿湿成痰,痰性属阴,为病理产物,乃湿聚所成,非但不能营养机体,反而黏腻滞浊,容易化积,与瘀血并行。痰湿阻碍气机升降,影响气血正常运行,心脉痹阻,血脉不利,则可表现为胸痹心痛;痰湿郁久化热,痰热上扰心神,心神不宁则心悸怔忡、不寐。
2.水饮
水饮的形成乃因外伤寒湿、饮食不节、劳欲久病等致肺、脾、肾三脏的气化功能失调,肺之通调涩滞,脾之转输无权,肾之蒸化失职,津液不得运化输布所致。三脏之中,脾运失司,又首当其冲。因脾阳一虚,水谷精气不能运化,上不能输精以养肺,下不能助肾以制水,必然导致水液停滞中焦,流溢四末,波及五脏。水饮的生成除与脾胃关系密切外,尚与肾的蒸腾气化有直接关系,脾阳根于肾阳,“脾胃之腐化,尤赖肾中一点真阳蒸变”(《张聿青医案》),肾之蒸腾气化功能直接影响脾运化水饮的功能;所以《景岳全书·痰饮》认为:“五脏之病,虽皆能生痰饮,然无不由于脾肾。”在临床上,脾肾阳虚,水饮内生,心阳不振,凌心射肺,则致心悸;心肾阳虚,水饮泛溢四肢肌肤,则可表现为心水。
3.瘀血
瘀血是血液运行不畅,阻滞于脉中,或溢于脉外,凝聚于某一局部而形成的病理产物。瘀血为有形之邪,停积体内,不仅丧失了血液的濡养作用,而且常常阻滞气机,导致气机升降失常,可出现血瘀气滞、气滞血瘀的恶性循环。肺失宣肃,心脉血行不畅,可发为肺心痛;由于情志失调、体虚劳倦、六淫邪客等致气血逆乱,肝(胆)功能失调,筋脉失于濡养,心脉挛急而发为肝心痛或胆心痛;肾之阴阳虚损,使心君失于濡养温煦,而致心脉痹阻,则发为肾心痛;各种因素导致脾胃功能受损,脾土受邪、胃气上逆,从而导致心胸憋闷疼痛,发为胃心痛;瘀血阻滞,血脉不利,则可发为无脉症、脉痹。
综上所述,五脏六腑生理上存在着生克制化关系,病理上亦存在着相互影响、相互传变的乘侮亢害关系。各种致病因素,导致人体脏腑功能失调,进而影响心脏气血阴阳及心主血脉、心主神志功能,均可发为心系疾病。其中,心系疾病发病中,心气血阴阳失调,是心系疾病发生的病机根本。脾胃功能失调是心系疾病发生的重要机制。肺、肝胆、肾脏腑功能失调,导致痰湿、水饮、瘀血病理产物化生,影响心脏功能,亦为心系疾病发生的常见病机。致病因素导致脏腑功能失调,发为心系疾病,既可为单独脏腑功能失调,影响心脏功能而发病,亦常多脏腑共病,导致心气血阴阳失调,致使多种心系疾病发生。痰湿、水饮、瘀血是脏腑功能失调形成的病理产物,这些病理产物形成之后,常常相互影响,作为致病因素,进一步加重脏腑功能失调,成为心系疾病发生过程中的重要影响因素,导致或者加重心系疾病的发生发展。
(冯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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